就是有些短。
“衣衣,幼时娘说,夏末同时看到第一片红叶的两人,便有着命定的缘分。”苏陌忽然抬手。
宁拂衣随着她的目光向上望,果然在二人头顶一棵繁茂的梧桐树梢,悄然挂了片红叶。
火热的红色混在一片青翠中,格格不入,且卓尔不群。
宁拂衣忍住了脱口的话,暗中勾起手指,于是树梢无风动,红叶翩翩落下。
宁拂衣抓起苏陌的手臂举向半空,苏陌便捏住了那片红叶,她惊喜地将红叶举在宁拂衣眼前。
“衣衣,你瞧!”她笑着跳起,青衣转成圆弧,脸上的花瓣灿然得耀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拂衣望着她身影,眼底逐渐湿润,伴随着浅浅的红。
“看见啦。”她笑。
——
宁拂衣以往觉得寿命长也是累赘,日子慢吞吞地斗转星移,活得久了,看什么都滋味。
来这人间走一遭,才晓得时间可贵,像吹过掌心的风,即便她有着滔天的通,都留不住半分。
沽南县回到山下的第二日,苏陌就像坏了根的花,肉眼可见地枯败下去。
起初她只是身子虚弱,到最后便连路都不太能走,每日躺在床上笑,看不哀伤之色。
盛夏末了,原野的翠色染上金黄,山中红黄相间,大雁时常成群结队落在河边,翌日又朝南飞去,只留下声声雁鸣。
再后来,秋色不再,寒霜结了遍地,枯草沉默地垂下头颅,天地都蒙了层灰色。
苏陌连笑的力气都少
了,她每日几乎都在昏睡,偶尔清醒,就拉着宁拂衣的手不说话,好像怎么都看不够她。
这天清晨,天上飘下了冰粒一样的雪,啪嗒啪嗒打在窗上,宁拂衣被声音吵醒,披衣下床。
浑噩间,竟已是初雪,宁拂衣呆呆看着泛白的山河,将窗子严。
然回头,却对上晶亮的眼眸。
苏陌不知何时醒了,正清清醒醒地望着她。
“时辰还早,你不再睡?可是冷了?”宁拂衣说着便去拿棉被,被苏陌伸手阻止。
“不冷,还有些热。”苏陌浅笑,她往窗外看,“是不是,下雪了?”
宁拂衣点头。
“想,去,看看。”苏陌费力将手伸被褥,“你抱,好不好?”
宁拂衣不拒绝她,当即拿来氅衣,将苏陌严严实实包裹在氅衣里,然后打横抱起,踢开门走入寒风。
料峭的风吹得脸生疼,苏陌却毫不在意,她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感受雪粒子打在脸上的触感。
“陪,坐坐,想,看雪。”苏陌说。
她颊很久有这样红了,看上去像提了几分气色。
宁拂衣忙拖来躺椅放在院中,打开院门,抱着苏陌坐在上,让她整个人都躺在己怀里。
她屋子的位置极好,只要开着院门便能看见远山,河流,田野,和山坡下孤零零的竹屋。
雪此时变大了,不再是硬邦邦的雪粒子,是飘逸的鹅毛,一大片一大片落下。
落在苏陌唇上,她便俏皮地伸舌尖,将其卷入口中。
“衣衣,前些日子做的药丸,你虽不是凡人,清心静气,总坏处。”苏陌用苍白的手比划。
“剩下的欠债已存好了,藏在竹屋柜中,你务必替还给秦家。”
“想穿爹娘留下的那件白衣,他们都葬在那座山下,你记得将也葬到那儿去。”
……
苏陌渐渐抬不起手了,她便失地靠着宁拂衣,看着皑皑白雪。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宁拂衣已经咬着手背泣不成声,她浑身上下无处不在颤抖,难掩呜咽。
“衣衣……墓碑,你能不能,帮,刻字。”
苏陌的声音已经微不可查,像是即将睡去时的梦呓。
“就写,吾爱……苏陌。”
“定,定要是……”
“苏,陌。”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很久再有发声音,久到雪落了她们满身,青丝鬓发片片斑白。
宁拂衣抱紧怀中已经变凉的躯体,像她还在那样轻轻摇晃着。
雪还在不管不顾地下,眼前山河渐暗,素银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