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暗红色的竖瞳慢慢睁开，过了几息，才逐渐变为人类的瞳孔。 寒冷和黑暗让人昼夜不分，仿佛处在时间的缝隙当中。一片寂静中，只能听见火炉中的永生火焰烈烈燃烧的声音。 洛基不受外界的干扰，他向来起得早，轻轻拉开了睡袋，从铺上了厚厚褥子的桌子上下来。 昨夜米芽从大通铺上匀了一床被褥，给洛基铺在了拼在一起的蘑菇桌凳上。店里虽说不熄炉火，但到底严冬难熬。 米芽拒绝了洛基单单裹着睡袋躺地上的建议，亲自盯着他裹着睡袋，躺倒在褥子上才满意地离开。米芽和毛绒绒们相互抱着挤在大通铺上，凑合了一晚上，倒也暖和。 洛基戴上米芽的围裙，简单洗漱过后就开始准备工作。 昨日还剩了一小部分老姜和红糖，这会儿正好片了熬上。他还记得米芽的配方。没一会儿，锅里就冒出热气腾腾的甜辣气息。 草莓牛乳除了加草莓果酱之外，还需要一些新鲜的草莓碎块。离营业还早，洛基准备先把食材清洗干净。 洛基擦了擦手，找出剩下的新鲜草莓还有芦笋，泡在水里，还撒上了一点盐。这是米芽交代过的步骤，他严格仿照着米芽的用量。 准备好食材之后，时间还早。洛基拿起扫帚，轻轻推开了店门。 洛基的嗅觉异常灵敏。刚醒的时候他就闻到了独属于雪天的凛冽气息。一推开门，果然就看见店门前散落了一层稀薄的白雪，走出去几步，发现店铺的招牌也被雪遮住了大半。 洛基关好门，展开翅膀，飞上去扫雪。 米芽起床的时候，恰好就看见头上沾着雪花的洛基推门进来。他穿的还是那件单薄的衬衫。 洛基看见米芽盯着自己的衣服，自觉理亏，赶紧放下扫把，捞起放在一旁的叠好的黑色外套，套在自己身上。 那是老院长的外套，因为过于宽大厚实，米芽想着还能当被子用，就一直留着，正好送给了没什么行李的洛基。只是洛基穿起来有些空落落的，说不定以后再长大些会更合身。 米芽这才收回目光，开始准备早饭。看见料理台上干干净净的芦笋和切好的吐司，她不由瞧了开始重新摆放桌子的洛基一眼。 热锅炒滑蛋，又煎了几片培根和吐司，米芽很快做了好几个简单的三明治出来。她吃完一个，又喝完一杯洛基熬的红糖姜茶，只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充满了干劲。 露西恐怕还没起来，她俩说好了今早去找工匠解决小/三轮的事情。 米芽用裁剪过的绝缘丛阔叶打包了一个三明治，放进斜挎包里。她交代完洛基看店，就揣上一沓厚厚的图纸，走出门去。 风火轮就拴在店面旁边的一根柱子上，此时却在雪地里干净得分外显眼。 米芽将手放上坐垫，手心只留下寒冷的一抹湿润。她回头看了还在吃早饭的洛基一眼，良心隐隐作痛。 是不是……得给人家涨点工资啊？ 米芽把干帕子垫在屁股下面，向着露西家的面包店骑去。三轮车在雪白的地面上画出来了两道窄窄的车辙，这印记像灵蛇一般在路上活泼地蜿蜒开来。 爬上坡，米芽在面包店面前停下。果不其然，面包店还在沉睡当中。 米芽跳下车，手揣兜里，抬头看向二楼紧闭的窗户。那里是露西的房间，窗子正好挨着她的床。 为了避免惊醒爱丽丝婶婶她们，米芽放弃了直接喊人。她弯腰捧起一大团雪，揉成一个大雪球，奋力
一丢，准确地砸在了二楼的窗户上。米芽听见了窗户抖动的声音。 然而露西似乎还在熟睡。米芽不放弃，搓着冻红的手，继续欢快地团雪球，将雪球们全部送上了二楼的窗户。 不知是砸到了第七个还是第八个，窗户终于打开了，爬上来一个黑眼圈重得吓人的人头。若不是那头灰粉色的头发很特别，米芽都认不出那是露西。 露西有气无力地比了一个“马上”的手势，很快又关上了窗。 米芽往手心里使劲哈气，这才恢复一点知觉。店里只有小孩的手套，米芽只能光着手出来，她准备等会儿去裁缝店买上几双手套，以后实在不行就多戴一层。 米芽跺了跺脚，就看见露西背着亮红色的爱心小包，如行尸走肉般飘上了车厢。 露西递给米芽一双每个指头的颜色都不一样的彩虹毛线手套，接着就闭上眼睛，在车上缩成一团。 米芽从座位下面拿出毯子，给露西披上。她这才戴上手套开始骑车。事实证明有手套也没好到哪里去，冷风还是直往缝里灌，不过好歹能减少一点痛感。 “你这是昨晚上熬大夜了？” 米芽轻轻捏住刹车，缓缓下坡。 “别说了，”露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妄图减轻头疼，“昨晚上灵感喷涌，我尝试了好几个蛋糕方案。有个芝士小蛋糕还不错，但是我算了一下，全部夹心都用芝士成本还是有点高，想了一晚上也没找到可以替代的原材料。” 米芽只好安慰她慢慢来，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有新的灵感出现。 二人先去采购了蔬菜水果还有大量的鸡肉。新鲜的芋头和红薯紫薯堆在地上，还带着些许泥巴。米芽上去讨价还价，笑眯眯地带走了半筐。 经过牛乳店的时候，露西又掏钱买了大块芝士，准备回去继续实验。 杂粮铺正好开张，米芽又钻进去买了不少豆子和冰糖，准备熬小料。 店里还有一种特别的白色果实，吃起来像椰果一般脆甜。不过名字太长，米芽就干脆叫它椰果。米芽感兴趣地买了五六个，准备回去剁椰果。 攒了不少小料，米芽忍痛掏出1金币，买了几块高档茶砖。 她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为了奶茶店的前途，这是必须的开销。然而铁公鸡的心里还是像在滴血一般。 裁缝铺的苏菲奶奶笑容和蔼地接待了她们，还拿出可爱的小花被子跟暖和的毛手套来给她们挑选。 米芽替洛基挑了一床浅褐色的被褥，上面还绣着金色的五瓣小花。店里还少了一个围裙，米芽挑了一个黑白格子图案的给洛基。 裁缝铺里的皮手套看起来比毛线的要保暖得多，她又掏钱买了一大两小三双，其中灰粉色的一双送给了还晕乎着的露西。 除了被褥，过冬的衣服也是大头。米芽掏出几张纸，上面除了统一定做的毛绒绒帽子和店服大衣，还有昨晚上量的每个人的尺码。 米芽走到花色万千的布料面前，按照店铺的风格挑好了面料。大衣做成双面的，一面是肉桂粉，另一面则是耐脏的煤黑色，两面的胸口处都要绣上各自的卡通头像。米芽的就是一个金色长发的笑脸女孩。 露西瞧着店服，好生羡慕。 她也要了一样的，美滋滋地付钱之后，用灵魂画技画出来了一个圆脸的露牙笑爆炸头女孩。 “我也算是你的店员了！” 米芽偷偷替她付了钱，又把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塞了回去。露西乐过了，脚
下还在打晃，就被米芽拉去了刚开门的铁匠铺。 米芽拿出三轮车的图样，铁匠师傅沉吟了一会儿，说要研究一下。米芽把他带到风火轮旁边上手倒腾了两下，又说了几个自己从前在星际位面摸索出来的小机关。 技术方面的问题解决了，原料好在也能找到替代品。像车轮要用到的橡胶，工匠师傅说可以用当地的弹性植物代替。 师傅将讨论出的内容都一一记下。露西付了不少定金，她们这才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二人顺便去面包店了一趟，拿上了露西昨晚上做的小蛋糕。说是小蛋糕，但其实只是相对来说小尺寸的圆蛋糕，并不像米芽之前见过的纸杯蛋糕。 光明大陆的面包基本上只是每家每户日常当主食的吐司和欧包。而甜品也仅限于堪称艺术品的巨大蛋糕，还有一些甜腻花哨的糕点。 总的来说种类单一，而且似乎只有朴素寡淡和繁复花哨这两个极端。 “我爸妈不喜欢我搞这些改良。好歹费心费力做了这么多，还是拿到你店里分给客人们尝尝吧。正好也让他们给我提点意见。” 露西小心翼翼地打包好蛋糕，抱在怀里，跟着风火轮上下颠簸。 二人满载而归，刚好赶在营业开始前。 毛绒绒们已经起来了，穿着围裙正在准备东西。洛基在店外腾出一块地方，正专心做着一架已经有雏形的单人床。 一瞧见红色的风火轮，他们就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计，跑出去帮忙搬东西。 露西熬不住先进去补觉了。 剩下的每个人都忙活起来，奶茶店又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太阳升上去了，风还是冷的，但薄雪很快就化成了水，冲刷出深色的地面。 三位整装待发的骑士避开水凼，走进了窗明几净的奶茶店。 “欢迎光临！” 毛绒绒们领着熟悉的骑士先生在桌边坐下，桌上还放着盛着白桔梗的玻璃花瓶。 劳伊德还没来得及看完毛绒绒服务生递过来的手绘菜单，旁边的娃娃脸骑士就已经唰唰点好了菜。 他早就想尝尝炸鸡了，之前尝到的打包炸鸡都有些放冷了。虽然好吃，但比起热乎的堂食还是差点滋味。 米芽听了进去。 看来得把袋果好好用上了。店里的客人如果不出远门，米芽一般都是只用绝缘丛包裹一下。要是遇到想带特产离开的旅人，她才会用上袋果。店里的袋果存量不多，还是得多准备一点。 小猫人斯诺端来三个玻璃大杯子，放到了客人面前的桌子上。狐狸人琼恩提着暖壶，先稳稳当当地倒了三杯红糖姜茶出来。 白色的雾气从杯中氤氲而出，袅袅飞散。 耳边传来让耳朵一阵酥麻的油炸声，亚瑟双手握紧热乎的杯子，心情愉悦地喝了一口，只觉得姜茶顺着食道往下，让整具身体在温暖中慢慢复苏。 店门开合，冷风趁机溜进来。 又有一行客人走进了毛绒绒奶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