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梦可以被解读吗？ 你相信梦拥有机制，遵循逻辑，并不单纯是对白昼经历的重现吗？ 你认为梦境潜伏着某些生命想要传达的讯息吗？ 宇智波但马下葬后的一个月，宇智波斑一直在做梦。 他梦见不算苍老的父亲走在前方，湍急的南贺川边，父亲结印，他跟着结印，嘴里吐出炽热的查克拉，火球在水面蒸腾，宛如一轮烈日。 那时，父亲似乎笑了。 能使用火遁，才会被正式认同为宇智波一族，父亲摸了摸他的头，宇智波的家徽象征火焰团扇，扇子现在我手中挥舞，迟早有一天，它会连同族长之位一起传给你。 你要保护好家族，保护好亲人，保护好最后一个弟弟。 这不像是梦，更像一段回忆，一次真实发生过的事件。梦醒过后，宇智波斑试问泉奈，还记得父亲手把手教导我们火遁吗？泉奈仰头想了一会，笑着说只记得被父亲用刀背痛打了。 与宇智波斑不同，千手柱间的梦从未断绝。 运气好的时候，他能一觉睡到天亮，运气稍差一点，梦见被扉间从赌场抓回来，逼他对着画了斑的木桩投掷手里剑，运气再差一些，千手柱间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战场上的血腥征程。 至于他最恐惧的梦境，每个月都要出现几次。 阳光很暖，照的人昏昏欲睡，柱间躺在长廊上，闭着眼睛，耳边传来弟弟们的呼喊。 扉间是最聪明的那个，经常替代他行使兄长职责，瓦间有点笨拙，但很能吃苦，相比之下，板间显得软弱了些，他也是个好孩子，打从心底里仰慕着哥哥。 他们笑着，嬉闹着，扉间抬手唤大哥过去，瓦间和板间对视一眼，直接上前拽柱间的胳膊，每次柱间都会顺从地起身。 然后，对着弟弟们隔了层雾般的脸愣住。 哪怕揉揉眼睛，稚嫩的面庞依旧没有清晰。 是啊，不知不觉间，瓦间和板间停留在故去的年龄已经十年了。 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兄长，千手柱间心下怆然，竟然连弟弟的相貌都日渐遗忘，那是他发誓要守护一生的弟弟啊。 这些过于惋伤的梦境，千手柱间从未对扉间提起。 梦境背后，是否藏着一只拨乱反正的手，将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尽数网罗？ 如果是的话……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的梦意味着什么？两人固然强大，却不敢细想，只当梦是无稽之谈，倒还能轻松一些。 然而同处战乱时代，晴光秉持着不同的观念。 她曾于梦境行走，巡视千姿百态的夜之乡，现实远隔千里，梦境彼此相连。一蹄拂过，子民的魇魔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正因如此，晴光不会轻视任何诡梦，或是警示，或是预知，或是遥远过去的片段，梦必定想向她透露什么。 有关驹野髯星的看法……或许应该重新评定。 若能获得更多讯息，说不定以前的推论会被推翻，可单通过长老与族人们的印象，她实在得不出除了“老族长”、“睿智学者”、“忠实伙伴”以外的结果。 所有人都被旁敲侧击地询问，一切记载与书籍，都被初来此世的晴光仔细翻看，直至阅无可阅。 她需要一些新线索，晴光确定，这样的线索正埋在无尽之森的某处，被悄无声息地封存着。 ————————————————————
; “幻术通常针对人的五感发动，对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产生影响，其中，作用于听觉的幻术最难对付。” “这种高规格的幻术，你身为初学者无从学起，所以首先被排除了。” 屈下一根手指，宇智波泉奈见对面的人并不气恼，才继续道，“至于味觉和嗅觉，每个家族都有封闭感官的秘法，中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触觉嘛……提高警惕，威胁也不算大，基础的几种幻术我已经展示过，你也掌握了破解的方法。” 通过宇智波的培训，现在的睦月说不上顶尖，亦是驹野族内数一数二的幻术精英。 神速进展加上刻苦求知，倒是让泉奈收起了轻佻，换作老师的端正态度，详细地讲述着高级幻术的原理。 “论视觉类型的幻术，忍界未有匹敌宇智波一族者，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与写轮眼打交道。” 黝黑眼眸化为血池，三颗勾玉盘旋轮转，最终定格在中央的圆环附近。 不知多少忍者丧命于这双眼下，睦月却初生牛犊不怕虎，使劲儿地盯着泉奈的眼睛，脚下迈进几步，衣袖翩飞，一抬头便会磕到对方的下颌。 “笨啊，离我远点，”幸好高领起到了遮挡效果，泉奈狼狈地退后些许，“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不要轻易直视写轮眼？” 看得这么专注，就不怕不小心中了幻术，跌倒在他身上，发生尴尬的肢体冲突么？ 可惜睦月压根没收到他的电波，非常有道理地说，“你要用写轮眼训练我，直视你有什么不对？” 泉奈：…… “释放幻术需要这么久？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干脆。”睦月眯着眼睛，犀利补刀。 ……好心告诫她的自己是白痴！ 皮笑肉不笑起来，泉奈额头蹦出青筋，毫不客气地回击，“哼，你最好祈祷待会还能站稳脚跟，记住我讲的要点，我要开始了！” 黑暗似风暴般袭来，侵蚀着视野里的景象，最终将万物固化于无，仿佛游走在永夜的彼岸。 这就是写轮眼的幻术？ 虽然看不清四周，但依然能感受自我，睦月张开五指复握，凝聚查克拉试图冲破幻境，果然没能成功。 【别那么着急，高级幻术无法靠扰乱查克拉破解，大脑会欺骗身体，你要找的是幻境中不合理的存在，借机改变大脑的认知。】 “知道了，”睦月从地上站起，瞥见了熟悉的门扉，“我会做到的，你好好看着吧。” 不出几步的路程，她转瞬抵达目的地，握住把手向外一拉，宽敞的族长议会堂出现在面前。 大约是挪用了被施术者的记忆，这间屋子与驹野族地的议会堂别无二致，连角落的蜘蛛网都格外生动，不由得令人心神恍惚。 睦月习惯性驱动双腿，不偏不倚停在办公桌前，是往日汇报的位置。 埋首于卷宗的人闻声，惊喜地睁大眼睛，挑起颊边的粉色发丝。 “你回来了，”晴光亲切地笑了笑，“在宇智波交流的怎么样？有没有被谁刁难？” ……很像，真的很像。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虚假，睦月还是柔和了嗓音，“为族长分忧是我的荣幸。” 高级幻术竟然如此真实，连丝毫的破绽都没有。 还是说，这并不是幻术……眼神失去光彩，睦月的思绪逐渐飘渺。 或许是她结束这个月的任务，已经回到驹野族地了。
“那就好，我很担心你和宇智波泉奈动起手来啊，”叹息了一声，晴光露出愧疚的表情，“对不起，让你委屈了这么久，睦月一直在勉强自己追随我吧？是不是感觉很辛苦？” “有一点……”睦月喃喃地说，“我只是偶尔，偶尔会觉得疲惫而已……” “这样啊，没关系，从今天开始，睦月不必再去宇智波研学了。” 晴光更加明朗地笑起来，“我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代替睦月，让你也见一见吧，就在你的背后。” 顺着晴光的指示，睦月缓慢转过身，瞳孔定格成针尖大小。 “——驹野黑晶？” “没错，是黑晶，他终于结束长期任务，返回我身边效力了。” 推开桌椅，晴光轻快地走过睦月，宛如一缕不可琢磨的微风。 少女挽住黑晶的胳膊，后者还以惯纵的微笑，看上去是那样的般配。 “有他在，无论什么任务都能更好地完成，我们相伴的时间比睦月久多了，毕竟是从你弱小时就开始培养的默契。” 理所当然又格外残忍，晴光躲开睦月挽留的手，连驹野黑晶也做出隔绝的姿态。 两人并肩行走，迈向遥不可及的光亮处。 “和黑晶相比，你算得了什么？” “从今以后，你对我就是一颗路边的石子，不再具有任何关系。” 维系着睦月理智的线，在那一瞬间崩断了。 “醒醒，喂，清醒一点！” 及时中止了幻术，泉奈扶住腿软滑落的人，摇晃睦月的肩膀，额头流着冷汗道。 “认清这是哪里了吗？你被情绪控制了，刚才的事是假的，不要让感性掌控你的大脑！” “……继续。”睦月急促地吐出一口气。 “什么？” “我说继续，我找到诀窍了，这次不会再失败！”见泉奈心有犹豫，睦月苍白着脸，喘息道，“我们没多少时间浪费，今天下午一定取得些成果才行！” “……好吧，”泉奈烦躁地松开右手，并指展现写轮眼，“不要抗拒，看着我——” 议会堂的门再次凝聚，如同被浪潮驱赶一般，静止在睦月眼前。 【平心定气，仔细思考，你所见的人与现实中不同，抓住那一点异常，展开反击。】 拧动把手，睦月开门的动作迟疑了些，她眨了眨眼，好半天才从炫目中回神，看向办公桌前站立的忍者。 犬冢崇身着族服，与同样服装正式的油女志太隔空对望，氛围剑拔弩张，晴光坐在二人中间，发丝垂在桌上，一言不发。 “你可算来了，驹野睦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吗！？” 眉目狰狞，嗓音咆哮，犬冢崇露出威胁的犬牙。 “那封邀请函，是你用名为游云的魔遁送到我房中的吧！这场同盟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骗局！” “不是的！”睦月下意识反驳，“你听我说……” “什么解释都无济于事，”这次斥责她的人是油女志太，他抱臂环胸，冷冷地站在一边，“驹野口头说着和平，其实是一群卑鄙小人，要说为什么的话，你的姐姐居然这样狠毒，连自己的族人也要算计！” “不对，你说的不对，姐姐是不得已才……” 为何姐妹的机密会被两位族长得知，睦月已无心细想。
> 她绝望地看着二人不断唾骂驹野、诋毁晴光，最终嫌恶地伸出武器，抵住万念俱灰的晴光，将那雪白的脖颈划出血痕。 红色液体蜿蜒流下，染湿了衣襟，形若血泪。 “……为什么？”晴光失魂落魄地问，“为什么，我的计划失败了？” 睦月拼命向前跑动，她想要挥开胁迫姐姐的武器，想要擦拭姐姐的泪滴，想要捧着她的脸，搂着她的肩，恳求她不要这样痛苦，不要这样难过。 她会陪着她的，不论前方何等艰险，哪怕被万人唾弃，她也会站在她身边，成为她的剑披荆斩棘。 可是，那张桌子好远好远，不论睦月怎样追赶，都无法触碰晴光分毫。 “都是你的错，你这样的无能者，怎么配做我的妹妹？” “我对你失望透顶，我宁愿从未认识你！” 压抑许久的感情骤然复苏，失落，愤怒，懊悔，苦涩咸腥的液体盖过头颅，将睦月彻底淹没。 “……不要再尝试了。” 泉奈紧紧咬住下唇，像是对什么东西起怒，却因无从落点而力不从心，他拥着睦月的身体，让她慢慢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 “我对你预期太高，你的感情控制不到家，要先做对应的训练，不然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控制着无端的心火，泉奈没有立即松开手臂，以类似拥抱的姿势，安抚着四肢无力的少女。 “再，再试一次……” 拜托的动作像小猫一样无力，轻而易举便能挥开牵着衣服的手，泉奈皱起眉。 “逼迫自己到这个份上，你难道要把性命都奉献给驹野晴光吗？” “再试最后一次，求求你……再用一次幻术……” 汗水和泪珠混在一起，那就假装听不见她的哽咽，二人之间从来只有斤斤计较，什么时候用过“求”这个字？ “……知道了，但这是在你接受感情训练前，我使用的最后一次幻术。” 【我不知道你们三族的纠葛，也不了解驹野晴光的为人，我只能奉劝你不要被恐惧动摇。】 【无论那扇门后有什么，都是虚妄。】 说的倒容易，睦月虚弱地攥住衣襟，即便理智上明白所见非真，可那种钻心剜骨的痛楚，又要如何抵抗？ 【这话不该由我讲，但你要始终明晰，驹野晴光会无条件站在你那边。】 姐姐……对我寄予厚望，会把好东西分我一半的姐姐大人…… 【她是那样地爱你，甚至为了你顶撞宇智波一族，这样的驹野晴光，怎么可能疏远乃至埋怨你？】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 姐姐大人不会防备我，不会顾忌我，不会视我为仙力使用者的威胁。 真正的驹野晴光，永远会将刀刃收入鞘内，向她递出温暖的掌心。 眼眸燃起火焰，无尽的力量涌进身躯，睦月从没感觉这么轻松过，她脚步坚实，面带微笑，推开轻掩着的门扉。 硬邦邦的金属甫一入手，便化作某种熟记于心的形状。 粗糙又冰冷的长条物体，带着热度未褪的液体，为僵直的面庞蒙上鲜红。 “欸？” 睦月呆呆地低下头，目光一寸一寸上移。 双手握持的刀柄，流淌着血液的刀身。 开膛的腹部，与自己成套的衣衫狼藉地破绽着。
; 那张展露微笑的面庞，此刻褪去了血色，明亮的眼眸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呈现出单调的浑浊。 ——她杀死了驹野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