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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雪寻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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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香(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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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怔。 自她易容换名,便再没办过生辰。 一是怕露出破绽,让人有所察觉;再者,连“柳烟浔”的身份都是假的,那生辰,自然也不会是真的。 过与不过,其实并无区别。 她下意识想拒绝,可反对的话还未说出来,却见他摆了摆手。 “你不必多言。” 柳烟浔缄了口。 他的话里带着不容违逆的意味。 他并非在征询她意见,只是做了一个决定。 又是攻心,又是抓人问讯,折腾了将近一夜,待她回到宫中,天边已经渐泛起了鱼肚白。 许是心间那桩大事,终于有所进展,她终得以睡一顿安稳觉,待醒来时,已是第二日。 她伸了个懒腰,一番洗漱,拎着那把木制匕首,一如既往去找林瑶她们,正见她们七嘴八舌地评说昨日宫中的大事。 “哎,阿浔,你知道吗?那皇帝昨日朝后,说要为你大办生辰。此事刚一出,即刻传遍后宫,都说你中秋那日,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有此等待遇!哈哈哈哈哈。” 林瑶与她们越发熟稔,说话间便逐渐放肆,不旦直呼其名,甚至把“陛下”之称,都改作了“那皇帝”。 “何止啊!”惊华撇撇嘴道,“陛下可还特地托了怡王叔与母妃,一个负责与外联络,一个负责宴席内务。口谕中言,若是办得好,大大有赏。当真是给足了......阿浔姐姐面子。” 即便近日她与惊华相处得愉快,惊华也只改口唤她姐姐,不愿唤她一声“柳娘娘”。 她横竖也不大在乎这个称谓,便由着她唤姐姐。 拨雪一脸懵圈:“可是夫人,您的生辰……不是在腊月吗?陛下竟提前数月,为您筹办?”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嗯?” 她自恍惚中捕捉到她们话里的重点。 “惊华,你说的是怡王和李贵嫔?” “是啊......”惊华坐在已有些泛枯的草地上,艳羡道,“连我过生辰,都没这么大的阵仗......” 末了,又补充了句,“皇兄也没有。” 晏长曜是何许人呐? 他定是想借机做些什么。 还能仅仅为她生辰,如此大动干戈不成? 她不屑一笑,将手递给本坐在地上的惊华。 “起来,陪我切磋一遭。” 惊华诧异地望她一眼:“喂,不过是酸你两句,不带这样报复的吧?” “谁要报复你了?”她笑道,反手指着林瑶,“我打不过她,又不想欺负拨雪,那不是只剩你一人?还是说......惊华公主自知不敌,不敢与我过招?” “你你你!”惊华气急败坏,“来就来!” 她玩转匕首的本事,在一日日的练习中飞速进益,转眼,已是腊月。 又是一年隆冬大雪,给红墙绿瓦渡上一层银白。 “夫人,天冷,您抱好这个!” 拨雪往她怀中塞了只暖手炉。 她今日穿着一身水红宫装,领边镶着一圈白毛,衬得整个人气色颇好。 这些时日,她整日带着拨雪,吃喝跑跳,往日冬季受寒发热的小病,悉数不见了。 她将暖手炉拢在斗篷中,立在窗下,看着大雪簌簌

而落,无奈问道: “这样的天气,也得去过生辰吗?” “那是自然!陛下可请了好些人呢!宴席特设在清凉殿后的落烟阁,阖宫嫔妃,皇亲重臣,都会携家眷来为夫人庆生。听旁人言,宫中女子,除了太后和皇后外,再无此等殊荣!” “这么大阵仗啊。”她若有所思。 “可不是嘛!更何况,落烟阁是什么地方!只有重大节日,陛下才会在此设宴!足矣见陛下对您的重视!” “怎么你比我还期盼啊?” 她望着拨雪的雀跃神情,扑哧一笑。 “您原来不期盼啊......” 拨雪懊恼道,旋即想起来了什么,左顾右盼一番, “也是,您......您是不是还惦记着太子殿下呐,我要是您,我也当真难以取舍......要不,咱们就都......” 她话还没完,随即收到了一记暴栗。 “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 “唔......那陛下待您这样好,您怎么还不开心呢?” 拨雪捂着脑袋,装成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总觉得......他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也许是您想得太复杂啦。” 拨雪皱皱鼻子,率先跑到了雪地里。 “我看陛下……分明就是很喜欢您呐!” 她低头无奈一笑,旋即跟了上去:“若是我同你一般大,或许也会感动几分吧。” 拨雪回头比了个鬼脸:“您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是啊,她虽没比她大几岁,却已将生死离别苦,都经历了一遭。 她与拨雪将要走至落烟阁时,却发现与春宴时相比,已大为不同。 阁中的桃树悉数换成了红梅,恰雪落时,红梅盛开,远远望去,好不热闹。 飞檐上雕刻着祥云,渡上一层棕红木色。 她再走近些,却见池中星星点点,却蕴着雾气,看不大真切。 待走至池边,却倏然一愣。 “夫人,夫人,你快看呐!” 拨雪兴奋地晃着她的手臂。 她放眼望去,只见满池栽满了芙蕖,有红有白,映衬着外面的红梅白雪,和水面上的寥寥雾气,显得奇幻又瑰丽。 “芙蕖本开在夏时,怎么会生长在寒冬腊月的水中?” 她喃喃自语,心间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从前喜欢芙蕖,并非是因为它高洁。 只是因为她生在夏日,正是芙蕖盛开的时节。 如今时常怀念,不过是追忆往昔。 她只与晏长曜无心说起过一次。 之后,原本空旷辽远的漓影池,便种下了一大片湖藕。 今时,他又让原本不会在凛冬盛开的芙蕖,开在了寒冬腊月的大雪里。 与红梅争辉,让白雪作配。 出神间,一把伞为她遮了风雪。 她抬眸望去,却见执伞那人眼下的那颗泪痣。 她恍然想起,从前坊间老人家的相面。 泪痣长于眼下,命里辛酸,早年多苦,不见相依之人。 “陛下。”她垂眸福身,礼道。 “回夫人,陛下那时做了

此决定,三夜未曾合眼,斟酌绘制了此间图纸,命匠人改造阁中,引来一汪温泉水,又托怡王早早养护这池芙蕖,才得今日之盛景。对了,陛下还给此间换了个名字,今后,便叫寻烟阁了。” 李砚泽解释道。 寻烟,烟浔。 他何至于此? 她凝着他的眼睛,试图自其间觅得些虚情假意的证据,却只觉得太过深邃,望不尽,也看不穿。 “怡王办得极为妥帖,当赏。”晏长曜悠悠道。 他显然对眼前之景颇为满意,连说的话都轻快几分。 “不敢,是皇兄巧思,臣不过照办而已。”晏长舒远远走来,揖礼相让。 听见晏长舒的轻柔声音,她心间便是一阵寒意。 两人依旧装作兄友弟恭。 见此,她不由得升起些厌恶,当着众人的面,却不好发作,只微微一笑,眼中浮起一缕感激,颔首道:“多谢王爷。” “夫人客气。可惜……一池芙蕖,在这样的大雪天,只得开上一日了。” 他这话好似意有所指,借花喻人。 她本不想接话,又不能让他难堪,只得道:“哦?愿闻其详。” “冬时,本不是芙蕖开放的季节,养殖自然分外麻烦。既养于温室,又要注重温度,水质,和光照,还得算好时候,特意等着今日来博夫人一笑。可惜......恰赶上了大雪天,温室中的花儿,明日就该谢了。” “无妨。本宫今日瞧过了,它们便永生在记忆里,不会凋谢。”她回望着他,平静道。 两人一时无话,她看向他的神情,却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夫人当真豁达。” 晏长舒微微一笑,化解了她的争锋。 手中玉笛转了一圈,随着众人一同步入阁中落座。 许是惊华近日总与她厮混在一处,将她的喜好摸了个透彻,透露给了李贵嫔听。 今日宴饮其实颇合她的意,她却再没了吃的心思,反复揣度着一切。 晏长曜的恩赏,晏长舒的解答,还有……陛下对负责筹办此宴的李贵嫔与怡王的当众嘉奖。 可她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感动模样,陪着他们演完这场戏。 外间天寒地冻,唯阁内燃足了银丝碳。 权贵齐聚厅堂之中,觥筹交错,烹茶观雪,吟诗作对,曼舞轻歌。 这是她有生之年,最盛大的生辰宴,却也是最无趣的生辰宴。 为何这些人名为真挚的情意中,总都夹着些筹谋与算计。 她不禁回想起来那个晌午。 那个阳光明烈,她放下碗筷,奔出府门,一眼望见风尘仆仆归来的他时,心中的悸动。 终至席散,演出落幕,她终可以收起那副笑麻的假面,一路沉默地往惊鸿殿走。 拨雪看出了她的不快,小心问道:“夫人,您今日不开心吗?陛下为您准备了那样大的惊喜,天下的女子谁人不艳羡?” 月下,她摇了摇头,鞋履踏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始终夹杂着算计的好,也算做好吗?” “此话怎讲?”拨雪睁圆了眼睛。 她微叹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陛下……这是在捧杀。” “捧杀?” 她冷笑

一声: “把人捧得高高的,再猛地坠下,这才痛快吧。” 拨雪匆匆跟上:“奴婢听不大懂。” “隆冬之日,天降大雪,却开出满池芙蕖。帝王之躯,英雄之手,却为我亲手设计院落,不眠不休三日。他这是在昭告天下,对我的偏宠。你说的旁人艳羡,或许为真,可我日后难免遭朝臣非议,天下诟病,受千万人所指。” “可也有不少好处。其一,我出身寒微,却得他如此宠信。不妨说,他此举亦是在昭告天下,咱们这位帝王,不论出身,不计前尘,不屈一格揽人才。” “其二,怡王先前屡屡受挫,难免心中警惕。他此番故意给了他表功机会,又多多加以褒奖,好好抬举了一番怡王。可他所为之事,看似是帝王的托付,可丝毫不涉朝政,却能让怡王暂时放松对陛下的戒备,将来有机可乘。” “其三,前中书令李旻,前脚刚犯大错,人还尚在大狱,后脚,他便将宠妃的生辰宴,交给李贵嫔来办,还大行恩赏,分明是在昭告天下,他就事论事,决不株连。这般聪慧果决的帝王,心中怎会只念情爱?” “其四......陛下,您不必再偷偷跟着,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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