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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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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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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盛时行所料,翌日午后她将奏报封好送出后,路过校场恰看到工兵们正迅速地拆着那些大帐篷,颜幻和孙九娘已经闻讯来到校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好奇的瞅着,看到她来,就招了招手。 “你猜,能有多少?”颜幻看着帐篷拆掉后露出来的那些带盖子的大木箱,这么问盛时行。 “不好估量,不过应该不少……希望少一点。”后面这句,盛时行是小声说的,颜幻二人并未听到,她看着那需要三四名壮健兵士才能抬动的大木箱,微微叹了口气:她知道,刘崓现在一定很生气。 这么想着,盛时行忍不住看了看将台上的刘崓,虽然只能看到一个侧脸,却也可以感觉到他压抑着的怒火。 此时,药粉已经收集完毕,校场中三个半人多高的大木斗几乎装满,传令兵报上邪药已收集完毕,请都统示下,刘崓点点头:“点火,烧。” 药粉本就易燃,再加上火油助力,很快便熊熊燃烧起来,刘崓没有着急说什么,而是与众将士一起,沉默看着那些害了数位同袍性命,险些动摇军心的东西连同木斗一起焚烧殆尽,化为飞灰。 火焰渐渐熄灭,校场上落针可闻,讲台上传令兵奉命敲起的战鼓,令众人心神一振,凝神听主帅训话。 “就是这些东西……”刘崓抬手一指面前的灰烬:“要了六条命,如果不是州府御史断案如神,军师和各位参军不顾安危甚至赔上性命追查,还会害死更多人!这种害人之物,居然可以在我军当中流传,居然可以泛滥至此!我都替你们脸红!” 他这几句话后,校场上将士们个个攥紧了拳头,垂下了眼帘,更有面皮薄些的都能看到双颊飞红了。 许久静默后,刘崓再开口,语气却缓和了些:“我也明白,你们素日操练辛苦,镇守要冲几乎每年都要上阵杀敌,然而,你们入营第一日我都跟你们讲过,怕苦怕累怕死就别当边军!”他一声厉喝,下面齐声回令如惊雷轰鸣: “尊令!” 莫说校场上众人,就是边儿上围观的盛时行三人都觉得心神一振,眼眶发热,盛时行抬头看着将台上的刘崓,心中感慨万千,却混杂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午后的日头斜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更显大将威仪: “望你们以此为鉴,能明白为军者豁出去一身血肉,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为护万民生死可抛!怕苦怕痛,沉溺于不知来历的药粉,便违背了玄鹰骑的军魂军规,今后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校场上又是排山倒海般的回令之声,待安静下来,刘崓又道:“除石龙营外,都给我卸甲!” 他一令过后,此起彼伏的传令声一直绵延到校场的最后面。然后就见整个校场上五万余名玄鹰军将士一齐开始解腰带卸胸甲,孙九娘和颜幻发出不知所云的哼唧声,抬手捂住了眼睛,盛时行转过头一看,笑了:“想看就看吧,还留条缝欲盖弥彰,咱仨站的地方没人能看见。” “哦。”二人大大方方地放下了手,颜幻干咳一声:“刘都统这是何意,他们不会打算都脱了吧。” 盛时行转头无语地看着她:“怎么可能!我估计所谓卸甲,顶多就是脱上衣……” 孙九娘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又往前探了探头:“啧,脱衣服干啥,不会是要挨打吧?” “应该不是。”颜幻一本正经却神情古怪:“因为刘都统也脱了。”她扒拉了一下盛时行,指指将台上,盛时行脑袋都快扎到脖领子里了根本不敢抬头:“这是什么规矩……晒太阳驱邪气吗!雍州风俗这么奇怪吗……” 就

在三人看也不敢看,走也不敢走的当口,将台上的刘崓又说话了:“都往前看,看看你们前列的将领,队正,老兵!仔细想想自己丢不丢人!” 他的话仿佛有魔力,令盛时行三人忘了害羞,不自觉地看向前排的将士们,却见他们一个个筋骨遒劲,却是伤疤纵横,校场上一时寂然无语,渐渐便能听到些强压抑着的啜泣,一些年龄小的新兵强忍着哽咽,却止不住泪滴在校场上,与汗水汇在一起。 盛时行抬头看了看刘崓,虽然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却也令她的心一下子缩紧,仿佛被什么攥住,揉搓了一番:仅仅是他结实的背上,便有十数道长短伤痕纵横交错,一些似乎是箭伤的小块伤痕穿插其间,令人震惊、敬佩更是难过。 “不是所有的伤都会留下伤痕,这些都是深到需要缝的那种。”一旁的颜幻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他这都不是在阎王殿前转了几圈,是跟阎王大战了几个回合才跑回来的吧。” 盛时行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微笑了:“我觉得,他应该是打赢了,风风光光从阎王殿班师回来的。”她这么说着,转头看了看孙九娘,却见她盯着刘崓暗自出神,目光中仿佛不只是震惊,盛时行觉得奇怪,问她怎么了,她却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之后数日,玄鹰军誓师出征,在长宁侯刘崓的带领下,前往云州镇压远国犯境。 因“邪祟”案真相大白和刘崓那一番慷慨教训,大军出征时士气空前高涨,号令声响彻云端,留守的军师都笑说这次东翼王定是又要折戟沉沙了。 出征这一天,盛时行等人还看到了故人,雍州新任刺史得知大军出征,特从周遭几个县调配人手帮忙护送军粮,定县来人带队的正是新任定县县尉梁荣,旧友相见难免寒暄几句,盛时行因知道颜幻的小心思,就没有着急开口,果然见她笑着上前:“梁大哥,许久不见,你的伤都好全了吧?” “早都没事了!”梁荣还是那般爽朗,转头对盛时行道:“盛御史你们几位怎么在这里?” 盛时行自然不能将案件的事情随便说,便笑道:“巡查雍州军政,恰好到了雍阳。” 梁荣也是读过书的聪慧之人,知道这些事情不便详说,笑了几句就带过了,眼见粮草集结就要分别,颜幻赶过去一拍梁荣的肩膀:“师兄你要多保重呀,随大军出征小心自身安妥!” 梁荣却是被她拍得一愣,随即又笑说了句:“放心吧!”几人遂拱手道别。 玄鹰骑出兵后,雍宁关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有了道简军师的支持,盛时行光明正大的开始对雍宁关军械、军资等事进行査察,其实初任御史的她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在大梁整个边军,特别是节度使军队中,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如此堂皇写在律法之上的事情,百年来却极少有御史敢真正施行。很久之后盛时行回忆起这件事时还会暗自莞尔,促成此事的与其说是她的“胆大包天”,还不如说是另一位的君子坦荡。 这一日一切勘核完毕,盛时行归拢一应事务记在自己的手札上,颜幻凑过去看了看,揶揄道:“嚯,事无巨细,等刘都统回来要伤心了。” 盛时行嗔了她一眼,又笑了笑:“以刘都统的器量和品性是不会的,再说就算他生气,我也没办法,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可以公私兼顾,但不能因私废公。” 颜幻闻言深以为然,眨了眨眼睛又问:“那你的以公兼私是什么?” 她这话带了几分试探揶揄,盛时行却坦坦荡荡开口:“我想等此战结束,看看玄鹰骑旌麾凯旋的英姿。” “我也想看。”孙九娘突然接了一句,把二人都逗笑了,颜

幻又问盛时行:“那你查了半天,结果如何?” 盛时行看着面前的手札舒了口气:“嗯……怎么说呢,一潭清水,富得流油。” 颜幻呆愣:“这是几个意思?” 盛时行遂一笑解释到:“雍宁关所有军务所需和账目都清楚明白,无任何假借漂没,克扣兵饷之行,反倒有许多别的营卫没有的奖赏,抚恤等等,这大概也是玄鹰骑上下一心,将士用命的原因之一。” 孙九娘听了纳闷道:“当官的清廉我能懂,可那些多出来的钱从哪儿来的?” 盛时行看着她们二人轻声一叹:“刘都统把自己这些年的赏赐和俸禄,长宁侯封地所得基本都填进去了。” 孙九娘惊讶地咋舌:“他一个人能养一个军啊!” 盛时行笑着压低声音:“你知道他一年俸禄多少吗?” 二人摇头,盛时行小小声地说了个数,颜幻和孙九娘顿时瞠目,盛时行被她们逗笑了:“而且他还有许多战功封赏逢年过节公主府的赏赐什么的,俸禄还是小头。” 颜幻感慨长宁侯真是高风亮节,孙九娘则若有所思:“可惜并非所有高官大员都有他这般品格。” 盛时行点了点头,又赶快叮嘱:“此事也就咱们三人知道,绝不可透露出去,军师也叮嘱过。” “又是为何,做了好事还不许传扬?”孙九娘有些愤愤,盛时行却是摇头: “咱们明白刘都统是爱兵如子,可居心不良之人便会趁机构陷他邀买人心。” 孙九娘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官场真脏,黑的能洗白,白的能抹黑,颠黑倒白。” 盛时行无奈一笑:“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自古皆如此,但永远会有长宁侯这样的忠良清流,国之柱石,边关有玄鹰骑、雍宁铁军这样的边军,大梁才能千秋万代的安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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