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也不卖关子，用开水烫过自己带来的碗，给两人面前各摆一只。 一边打开酒坛给碗里倒酒，一边介绍：“这是最新改良出来的浮云酿，洛姑娘尝尝。” 洛琼不用尝，已经先一步知道了它的属性。 比之前在隔壁酒楼里看到的又进步了一些，但也十分有限，并没有像洛琼之前想的那样提升一个等阶。 这显然并不是因为陆尘不够努力，也不是没有天赋，而是由于原材料的限制，这种酒的最高等级只能止步于这里。 果然陆尘也很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 “我调整了很多次配方，这已经是最好的成品了。” “我跟吴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大酒楼送酒那天他也在，是一位很厉害的酿酒师——我们讨论之后，都认为按照浮云酿的基础配方，在不改变其原有风味的前提下，调整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洛琼意思意思尝了一口。 其实她本人对酒这种饮料并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十分难喝，所以也并不怎么能给出除了数据以外的客观评价。 “相较于最初的浮云酿，这已经很不错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它调整成这个样子，可见陆兄和那位吴兄弟的高明之处。” 明面上努力恭维着对方，洛琼心里却在想着，陆尘把这坛酒拿过来给她是什么意思？ 炫耀？还是卖惨？或者其他别的什么…… 正想着，忽听对方直接了当地来了一句：“洛姑娘觉得这酒比贵妃酿如何？” 嘶—— 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里百转千回，洛琼的回答还是十分诚实：“虽然贵妃酿也还有提升空间，但如果是跟你拿来的这坛酒相比，现有的贵妃娘还是要略胜一筹。” 陆尘闻言却是眼睛一亮：“洛姑娘也觉得贵妃酿还有提升空间是吗？” 话题进展到这里，洛琼对于对方到底过来做什么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从理智上来讲，她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的是因为这种事过来找她吧？ 洛琼努力扯出个笑容，直白地问：“陆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陆尘也不客气，回得理直气壮：“之前洛姑娘说过，酒楼上什么酒，都是为了来捧场的江湖好汉们能喝个痛快。这话陆某也十分认同。” 听到这里，洛琼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 “浮云酿已经没有办法再做提升，但贵妃酿却还可以继续改进。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洛姑娘，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共同改进贵妃酿。” 似是怕洛琼不答应，对方还先把自己的承诺放出来：“洛姑娘放心，陆某敢以性命担保，绝对不会泄露配方，也绝对不会插手改进后的贵妃酿的售卖。” 陆尘的人品洛琼倒是信得过。 她只是不太明白，对方主动过来折腾这一趟，到底是图什么呢？ “这就是陆兄说的合作？我也不瞒你，在改进酒酿这方面，我们这边能做的不多。如果按你所说的合作，你们那边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这对陆兄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陆尘并不赞同这种说法，皱眉回道：“改进酒酿自然需要看到原版的酒方，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收益。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还可以借此精尽手艺，也能让更多的江湖好汉能享受到品质更高的美酒，这岂不是一举多得？”
如果非要这么讲的话，那似乎也没错…… 洛琼听得有些心动，毕竟这么做对酒楼来说确实是没有什么坏处。 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点。 贵妃酿只是楚离放在酒楼里寄卖的，专利权还在他自己手上。 而洛琼自己会选择信任陆尘，并不代表楚离也会信任他。 毕竟就算对方信守承诺，也不排除会在某些环节出现纰漏，导致配方泄露。 洛琼不能替楚离做决定。 但她可以替自己做。 打定主意，她对陆尘说：“实不相瞒，贵妃酿只是酒楼的一位东家放在这里寄买的，我也不能替她做决定。陆兄如果想跟她合作，我可以代为转达。” “此外……不知陆兄对改进一坛好酒有没有什么想法？” 一坛好酒毕竟是游戏里送给的道具。虽然不知哪个闲得没事干的策划给写了配方，但洛琼的生活技能却并不能生产。 洛琼拥有的数量是固定的。 即便之前囤得再多，也架不住长期有出无进的消耗。 如果能让对方做出来，甚至改进一番，那岂不是赚翻了？ 想着，洛琼甚至生出一点点资本家压榨劳动人民的愧疚来。 “真的可以吗？”陆尘闻言十分激动，“洛姑娘真的愿意把一坛好酒的配方交给我？” 这里存在一个信息差。 在陆尘他们眼中，贵妃酿只是跟浮云酿差不多品级的酒。 一来他们这边已经有了些成功改进的经验，二来就算他们这边没什么进展，甚至出了纰漏，也不会对大酒楼的生意产生多大影响。 但一坛好酒可以说至今还是大酒楼的金字招牌之一，比浮云酿和贵妃酿都高出几个品级。 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那个能力将一坛好酒进行改良，就是这种泄露配方的风险，也不是一般人敢去冒的。 洛琼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出将一坛好酒交给他改良，在陆尘眼中无疑是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 不管是从能力上还是人品上。 等洛琼说出一句“当然是真的”，陆尘再也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郑重承诺：“倘若洛姑娘愿意信任在下，在下一定不辜负洛姑娘的期望。” 话都已经说到这种程度，洛琼当即找出纸笔，当场将一坛好酒的配方写了下来。 边写还边说：“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再带上两坛成品，不够再找我要。如果材料有什么缺的，也尽管来找我。” 这年头虽然已经有文书的概念，但大部分人尤其是江湖人，还是不太习惯签契约的，约束力也没有那么强。 更何况对于有的人来说，刻意不签契约比刻意签契约的效果要好多。 陆尘就属于后一种。 洛琼难得从他的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那架势就差直接把心掏出来给她看看。 洛琼被这真诚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 再加上正事商谈完，需要另找话题，一时间屋内忽然沉默下来。 气氛就变得有些怪怪的。 洛琼愈发不自在了。 她用力清嗓子，准备随便说点什么，却被陆尘抢了先：“这本菜谱可还合用？” 洛琼的视线跟着落到菜谱上，下意识点点：“写得十分有趣，看了之
后受益匪浅，还不曾多谢陆兄。” 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难不成之前陆尘两次派人过来送东西，都是为了合作做铺垫？ 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开口问问，就听陆尘又说道：“这是我在家中藏书楼偶然翻到的古籍，因未曾被好好保管变成这副模样。” “我也曾想过找人将它好好修补一番，却一直没寻到合适的匠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抄录下来再看。没想到洛姑娘还有这一手绝活。” 书籍修复这种武林人士和平民百姓都不太用得到的技能，在浮云城中找到持有人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只有洛琼这种无聊的游戏玩家，才会把这类偏门的生活技能给练到满级。 无论如何，现在的她是十分感激曾经那个无聊的自己的。 至少她在这个世界绝对不会饿死。 被夸得心情愉悦，洛琼也就不吝惜给出许诺：“只是些小爱好罢了，能派上些用场我也很高兴。如果陆兄不嫌弃我的手艺，我也可以帮你修复些书籍。” “如此就先谢过洛姑娘了。洛姑娘如果还想看什么菜谱，也可以跟我说。” 洛琼缺的当然不是菜谱，而是一双正常的手。 陆尘的好意她只能心领了。 两人围绕菜谱又寒暄片刻，感觉差不多了，洛琼打算收尾。 陆尘就跟察觉了她的想法似的，适时停下话头，却没有提出告辞，而是将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把长剑拿下，放到桌上推向洛琼。 “送你。” 就说刚才看到他的时候，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原来是腰上比往常多挂了一把剑。 瞬间洛琼就想起了之前陆尘给她讲过的那个故事。 为了生存，把自己的剑都卖了什么的。 所以这柄剑是……赎回来的，还是后来打的？ 总之她感觉有点太贵重了。 正想怎么推拒会比较委婉，只听对方轻轻说了一句：“这样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对吗？” 对……不对呢？ 这个时候洛琼就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了。 但她对于交朋友也没有什么经验，要是接受又有一点方。 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手指伸展开一下，又缩回去，伸展开一下又缩回去。 反复几次后，那柄剑被直接推进她的手心里。 “那……盈盈，我就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找你。”放下这最后一句话，陆尘就像之前送东西的伙计一般，风一样地刮了出去。 说起来，盈盈这个名字才是她之前世界最常被叫的称呼。 穿越之后虽然也介绍过这个名字，但知道的人很少，叫的人更少。 陆尘这家伙，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 洛琼在他身后徒劳地抬了抬手，很快又无奈地放下。 酒坛和碗不带着也就算了，说好的一坛好酒也不要了吗？ 怎么样也不能耽误正事呀！ 想着赶紧叫个伙计送两坛酒过去，一出门儿就见师父正杵在院子中央，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