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俞福御剑返回时，白欢急了，怎么也没想到竺南南手握解药还要主动赴死。 她一把拽住邰英光的袖子，焦急道：“你快带我去追他们，我不能让竺南南去死！” “撒手。”邰英光一脸嫌弃地甩开衣袖，“你不要拉扯本...” 白欢突然恼了，“你这袖子一会儿让拉，一会儿不让拉，到底几个意思啊？”她越说越火，“不帮拉到！我自己去！” 话音未落，白欢就朝俞福的方向飞了出去。 感觉到身后有敌意袭来，半空中的俞福反手就是一道剑风砍下。 白欢哪里抵得过上仙的杀气，眼看自己就要躲不过去，头顶突然闪过一道金光，朝着俞福的方向竖直劈下，白欢连眼都没来得及眨，俞福一头栽倒在地。 白欢：... 邰英光撤去隐身术，瞬移至白欢身后，面无表情的瞧着躺在地上的俞福。 “多、多谢啊。”白欢微微颤抖着向邰英光咧了下嘴，忽然有点后悔。 刚才不该对他如此态度，险些忘了这人法力深不可测。这要是把他惹毛了，自己恐怕连他一根指头都抗不过。 她悄悄从邰英光身边挪开，试着向跌落在不远处的竺南南移动。就在此刻，躺在地上的俞福突然跳了起来，眨眼间他手中的长剑就向白欢飞去，“哪里来的小妖，竟敢偷袭本...” 头顶金光又是一炸，那柄挂着绿色剑穗的松纹宝剑便段成了两截。一截飞去十丈远的地方，一截不偏不倚正好插在白欢脚边。 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为刚才自己的出言不逊报仇吗？ 白欢慌了，不知怎么的，腿不听使唤了，手也开始抖起来，她梗着脖子一寸一寸向后转，果然看到邰英光略显不耐烦的眼神。 “我....” “愣着干嘛？”邰英光下巴一抬，收起扇子冷眼朝远处一瞥，“你不是要去找竺南南吗？” “那...我去了？” “你到底去不去？”邰英光翻了个白眼，“不去我走了。” “我去！”白欢拔腿就跑，逃命似的奔向竺南南，一个虎扑将刚站起来的竺南南再次摁倒。 “小白？你怎么在这儿？” 见到竺南南，白欢立刻想起正事，“我、我...别管我，你先把药吃了！” 她边说边动手在竺南南身上搜药丸。 俞福却以为白欢要加害竺南南，心中大骇。此人事关将军大计，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可惜他上半身刚爬起来，邰英光扇柄一点，这人瞬间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彻底晕了过去。 邰英光转着扇子，从俞福身体上迈过去，悄悄站在白欢身后，不远不近地看着她们两个说话。 白欢的手忽然被竺南南握住。 “小白。”她打开左手，将那粒五瘟化清丹递到白欢面前，“既然遇见你了，这药，就还给你吧。” “你说什么？”白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竺南南，你再说一遍？” 竺南南掰开白欢的手，将药放进她的掌心，“谢谢你。” “你疯了？”白欢怎么也想不到，重活一次，即便找到解药竺南南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她死死抓住竺南南的手，“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们可是让你去死啊！” “我知道。”竺南南垂眼起身，走到崖边，紫色的业火
岩浆在脚边流淌，平静下又有几分暗流汹涌，“可我没有选择。” “怎么没有选择？你把药吃了，身上就没有鬼瘟了，咱们俩个现在就跑回东州，找个洞藏起来，过个百八十年他们就把咱们忘了，到时候...” “到时候他们抓不到你我，就会抓住你娘和我娘治罪。”竺南南回头认真看着她，“即便你娘和我娘躲起来，你们白家和我们竺家的其他亲族也会被连坐，世世代代失去天考资格。” 白欢无言以对，但转念一想又道：“那你也把鬼瘟先治好再说，你身上要是没有鬼瘟他们不就没理由让你去跳业火了？” 竺南南摇头苦笑，“小白，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天界是看中我身上有鬼瘟吗？鬼瘟治好还能再染上，他们要的只是一枚棋子，一枚牺牲我一个就能换整个鬼事司安宁的棋子。这个棋子如果不是我，就会是别人。” 白欢大声道：“只要不是你，你管他是谁！” “如果是你呢？”竺南南缓缓走到她面前，双眼清澈透亮，闪着微光，“我不死，死的可能就是你，或者是督查司今年其他的新人。” 白欢一怔，双眼很快淌出泪来，“不会的！天界这么多下九级仙，怎么会轮到我头上，督查司四十个处，每个处都有新人...” 白欢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她说不下去了，因为整个督查司，只有四十八处和四十九处的公房建在荒山野岭，地位不言而喻。 泪很快从她眼角滚了下来，竺南南抬手替她抹去，“你不必替我难过，我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申衣主事答应我，待我死后会为我母亲授封半仙，功德司也会追加功德替我赡养她。于公于私都是好事，我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你连命都没有了啊！”白欢终于大声哭了出来，“我不想你死啊！” 竺南南抱住将白欢，把头埋进她的肩膀，“我也不想死。可我若是现在反悔，汪进、玄玉日后会如何待我？我在督查司、在下天界只怕会受尽白眼，生不如死。” 白欢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紧紧抱住竺南南，哽咽着，“那、那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 “这是我最好的出路。” 竺南南松开了白欢，她弯起嘴角笑了一笑，“小白，你知道我爹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我若是考上，便是竺家第一个飞升的。我一定要做个好神仙，光耀门楣，为竺家正名。要为竺家的后人树个榜样，要让世人知道，我们鼠族不是苟且之辈，担得起众生一拜。” 白欢已是泣不成声。 “这是我的命，我认。” 竺南南说完向不远处的邰英光走去，她轻轻朝他一礼，“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 两人方才的对话邰英光听的一清二楚。他虽对这只小鼠妖无感，但此刻她的境遇让人唏嘘。 他做上神万余载，天界会耍些什么手段他心知肚明。倘若回到现实，他可能会出手相救，可这里是白欢的梦境，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邰英光撤掉俞福身上的法术，抹去他方才的记忆，抬手将两人恢复到空中御剑的样子。 目送二人离开，邰英光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白欢。她肩膀微微颤着，低声呜咽，哭声模糊却又挥之不去。 他背着手踱到她的身后，静静看了半晌，轻轻叹道：“尊重他人的选择，也是一种美德。” 哭声戛然而止，白欢突然僵住，片刻之后她猛地站了起来，双目怒睁，“邰英光，你怎么这么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