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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娇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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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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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州,昌苏县。 天色阴沉,远方天地交际处乌云翻滚,雷声压抑。连日的暴雨终于停下,只淅淅沥沥落着小雨,空气潮湿粘腻,散发着黄土特有的腥味,刺激着人的鼻腔。 顾敛微皱了皱鼻,始终无法适应这股熏人的土腥味。福吉见状连忙递上熏了药香的帕子,顾敛放在鼻下轻嗅了几下才觉脑中昏沉稍减。 沈禾修踏进雨棚,甩落伞面的雨水收好,道:“我去看过了,没事,底下人搬石头的时候没注意,搬了一块卡在中间的,塌了一小块,不过他们反应快都躲开了。” 他走到顾敛身边坐下,笑意轻松:“照这样的进度,再过几日,泄洪道就能疏通了。” 顾敛眉心舒展,嗯了一声,看着远处压低的乌云,道:“估计雨又要下大了,苏大人,你通知下去,今日早点收工。” 苏呈民诶了声,道:“下官这就去。”语罢便抄起斗笠往外走去。 作为县令,他的雨棚在山坡的最高处,一出雨棚便能将山坡上下的景象尽收眼底。苏呈民扫了一眼,抬脚向堤坝处走去,一路走一路颔首回应坡道两旁百姓的问好。 短短数日,这个临时搭建的避难所一改此前的杂乱肮脏,四面透风的雨棚被加固、钉上木墙,灾民们睡得不再是湿软的黄泥与稻草,而是平坦的木板床,亦不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他们仍旧枯瘦,可脸上却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麻木,每个人的眼中都重新燃起光亮,满目希冀地看着坡顶那两个为他们带来生机的少年。 苏呈民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再次心生感慨。 半月前他头一次见到来赈灾的五皇子,心下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他知道潼州那帮人都是能吃人的,五皇子年幼稚嫩,怕是斗不过他们。 可当他看着顾敛蹲下身给稚童裹上蓑衣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奢望。 也许这一次会不一样呢?也许这个稚嫩但良善的皇子真能救昌苏百姓于水火之中呢? 那日顾敛一行人回去后,苏呈民怀着微弱的希望等待了几日,然而始终没等来。 他从满目疮痍的昌苏县城收回视线,哀叹了一声,折身回去的时候却听到山坡上传来前所未有的惊呼。 苏呈民急急跑上去看,却愣住了。 是顾敛和沈禾修来了,带着威严的左右武卫,和盈箱累箧的东西。 打开之后,里面是很多的木材、粮食、棉衣,实在太多了,苏呈民简直数不过来。 他愣愣地看着,顾敛看见他,招手把他叫过去,道:“苏大人,把东西分发下去吧。” 几日不见,顾敛更加苍白了,脸上尽是掩不住的疲色,然而眼睛却很亮。苏呈民呆呆地叫官兵把东西发下去,看着灾民不可置信的神色,好半天,终于喜极而泣,跪下给顾敛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 再之后,便是潼州的府兵来了,帮着清理河道,重建堤坝。 一切都在变好。苏呈民在几日之后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不敢直接去问顾敛是怎么做到的,就去向府兵打听,于是听说顾敛直接带着左右武卫挨家围了那些员外的府邸,将他们府内囤积的所有布粮以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强买了下来。 员外们个个气得跳脚,李彭素连夜赶过来,黑着脸指责顾敛是横征暴敛鱼肉百姓。 年少羸弱的皇子站在一片刀光剑影之前,轻描淡写道:“本宫奉父皇之命除水患,若有阻碍者,当斩。” 苏呈民走到堤坝边上,将顾敛的命令传

达下去。 他的身影落在沈禾修眼里变得极其微小,沈禾修收回视线,心道这昌苏呈民还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他看向顾敛,见他在走神,就问道:“殿下,你还在想那封信的事吗?” 顾敛回神,百思不得其解:“我在想那封信究竟是谁送来的。” 与李彭素等人不欢而散后,顾敛深知要想从富商手里拿到布粮就必须采用非同小可的手段。 他从小和顾让一起长大,非常了解顾让的做事风格,堪称简单粗暴。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顾让绝不会用歪歪绕绕的法子。 人面对死亡时天然会产生一种恐惧,这种恐惧如果拿捏得当,就是非常好的弱点。因此即便某些时候顾让的法子既不讲道理也并非当下最合适的,却十分管用。 也正因此,顾敛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武力与兵力面前不堪一击。 而他现在所能利用的武力,就只有左右武卫。 第二日顾敛就单独请左右武卫的首领用膳,希望他们能够配合自己的行动,为了说服他们甚至喝了酒。然而两个首领油盐不进,对他也十分不恭敬。 顾敛正头疼,当夜房里却突兀地出现了一封信,信上写的尽是左右武卫首领的把柄。 他第一反应便是出自顾让之手,下一秒又立马否决了。 顾让远在京城,如何能知道他的窘境。 但赈灾在即,他没时间再去探究信的来源,成功拿捏左右武卫首领后又忙于灾后重建,如今水位下降,堤坝已经重新建立起一部分,一切都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景,他才开始重新思索起这件事。 但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是谁会帮他。 轰—— 一道沉闷的巨响打断了顾敛的思索。 远处一府兵急匆匆地跑过来,焦急喊道:“五殿下,不好了,大坝又塌了!” 顾敛一惊,急忙站起来往外走:“怎么回事?可有人受伤?” 几人连忙撑伞跟上他。 府兵脸色难看:“事发突然,压到了几个人,苏大人也受了点轻伤。” 顾敛快步走到堤坝旁,只见大坝一角轰然坍塌,砖石倾斜,底下压着四五人,嘴里不住痛呼。苏呈民捂着胳膊站在新坝上,斗笠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发髻凌乱,满头雨水与冷汗混杂。 他受了伤,正咬牙指挥着其他府兵去挪压在人身上的石块。 几人通过临时搭建的木栈道上到新坝。新的堤坝由旧堤坝改建而成,此时堪堪修了一半不到,新旧囊接的地方砖石凸起,边缘粗糙,又十分湿滑。不过几人这些日子也爬惯了,没费什么力就走到了苏呈民旁边。 “怎么会突然塌了?”沈禾修问道。 苏呈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按照殿下的吩咐让他们收工,他们走到半道上面就突然塌了。” 顾敛问道:“有多少人被压在底下?” 苏呈民道:“目前能看见的有五个人,他们还在清点。” “殿下快看!”通传的府兵突然惊呼一声,“这还有人!” 顾敛快步走过去,看向府兵指的方向,入目却只有翻滚的洪水与泥沙,蹙眉道:“在哪?” 府兵侧了侧身体,焦急道:“就在那儿啊,殿下,他好像快不行了!” 沈禾修也走过来:“哪里还有人?” “就在那儿啊!”府兵

道。 他说的信誓旦旦,顾敛往他的位置走了几步,想再看得清楚一些,不料脚下一滑,失重感突然传来,一阵天旋地转后只觉手腕剧痛。 雨伞早已脱手,湿冷的雨水打在身上,顾敛干咳了几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他整个身体悬空挂在堤坝上,摇摇欲坠,手腕被上方沈禾修死死抓着。 沈禾修跪趴在地上,满脸通红:“殿下,抓紧我。” 福远福吉亦是惊慌失措,趴到地上朝顾敛伸出手:“殿下,快把另一只手给奴才!” 悬空的状态下并不好施力,顾敛勉强抬起另一只手,福远连忙去抓,就在即将抓到的一瞬间,沈禾修所在地方忽然往下一塌,他猛烈一晃,身体不住往下滑,连带着顾敛的身体也晃动起来。 福远抓了个空,眼看着两人都要坠落,连忙一转方向紧紧地抓住沈禾修的腿,喊道:“沈公子,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啊!” 沈禾修额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几乎是倒立的状态,握着顾敛的手腕不放,然而被雨水打湿的皮肤湿滑,他用了十二分力气,顾敛的手腕仍旧在一点一点往下滑。 沈禾修慌道:“殿下!你抓紧我!另一手也给我!” 方才晃动之中,顾敛猛然撞到了堤坝凸起的砖石上,口中霎时就涌起一股铁锈味。脚下急流滚滚,碎石翻涌,配合着天际愈烈的雷声,仿若能够吞噬撕裂一切,顾敛只低头看了一眼便觉心悸,咬牙抬手去够沈禾修。 他们所在的一角远离众人,所有的惊呼声都被嘈杂的雷雨声吞没,眼看沈禾修就要坚持不住,福远叫道:“福吉,快去喊人!” 然而来不及了,在沈禾修抓住顾敛另一只手前,在福吉喊来更多的救兵之前,顾敛的指尖已经从沈禾修满是雨水和汗水的双手中滑落。 他如一只断翅雨燕飞速向下坠落,沈禾修睁大双眼,瞳孔紧缩:“殿下!!” 他几乎是立马要跳下去抓顾敛,双脚离地的一瞬间领口却被人大力拉了一下。窒息感陡然传来,紧接着他整个人被凌空甩到了坝顶上。 顾不得疼痛,沈禾修立马手脚并用爬起来趴到堤坝边沿上往下看,只能看到顾敛掉下去的瞬间溅起巨大的水花,随即身影被浓黄湍急的水流所淹没,连一片衣角都看不到了。 沈禾修心中霎时升起巨大的惊慌与担忧,他几乎六神无主,就听一道人声快速道:“我去救。” 那人话音未落便跳了下去,沈禾修只来得及看清他脸上戴着的制式古老的青铜面具。 沈禾修怔怔地看着这道修长纤细的身影跟着顾敛消失在洪水之中,直至苏呈民带着大帮人涌过来仍犹处在梦中。 福吉福远压抑的哭声和苏呈民傍徨失措的问声如同隔着雾般含糊不清。 “沈公子,五殿下呢?!” 沈禾修嘴唇翁动,全然失语。他面上一片空白,眼珠转动间却倏然捕捉到重重人影后那个面生的府兵。 电光火石间,他陡然意识到他以前从未在昌苏见过这个府兵。 是他,是他把顾敛引到这里,顾敛才会掉下去。 “抓住他!”沈禾修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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