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务指挥系统今天派这么多战警赶到五层楼游戏大厅，其实并不是来逮捕总经理加利昂的，而是要拿他问话的，以确定头号嫌疑人“皮姆”的下落。 一众人马杀到地下大厅，又在加拉警官的提示下杀进了失去隐身的球形飞船，然后就需要面对中厅顶上包含繁星的神秘圆球，以及驾驶舱里加利昂先生那副被手.雷炸得身首异处、却仍能说话的钢铁之躯。 仿生人的头颅装有电池，在与躯体分离的情况下，仍能单独运行相当长的时间。 “这显然是一架仿生人！”警监大人做出了英明无比的判断，“但绿袖城法律规定仿生人不得具备逼真的人类形象，单凭使用类人型仿生人这点，就能给五层楼公司定罪了！” 加拉走过去，蹲在滚落在地的头颅旁边，问：“你是加利昂先生的替身吗？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就是加利昂，一直都是，”这颗脑袋回以标准的英伦腔，“因为正如你所见，心脏是我浑身上下最坚硬的部位！” 加拉将视线转向倒在一旁的无头躯体，伸手摸了摸被炸烂的晚礼服前襟，感到下面仍然是一整块坚硬的钛合金板，便知道仿生人胸腔内的设备仍然完好。 接着，她便看见地面上的碎屑中有一样东西，那是加利昂先生操纵登入设备所用的拇指形遥控器，在手.雷袭击中被震落下来，表面破了口，但是整体还算完好。加拉顺手拾起遥控器，发现这竟然只是一件模具，空壳之下，什么机器成分都没有。 “你只是用这支遥控器掩人耳目，”加拉思忖道，“作为仿生人的你可以直接控制设备，根本不需要额外的遥控器。” “遥控器确实是个空壳子，”地上的头颅说道，“但是我身上还有两样东西，却是非常有用的！” 加拉便低头在地上的碎屑中寻找起来，而身后的警监和重案组警员也加入了找寻的行列。 “在我胸腔里，”加利昂的脑袋提示道。 同时，倒在地上的无头躯体两侧，一双同样被炸断的上臂挣扎着指向晚礼服前襟。 对于仿生人来说，头身分离之后，头颅仍能无线控制躯体。当然，无线的带宽肯定要比有线要小。即便加利昂先生不被手.雷炸成这样，那么头颅无线控制身体时，行为也像极了一名半身不遂的病人。 加拉扒开对方布条状的衣襟，那块完整的钛合金板便啪的一声弹开了。警监大人和同事们都伸长了脖子，想在这昏暗的船舱中看清仿生人胸腔里究竟藏了什么：究竟是冷冰冰的芯片和线缆，还是一颗跳动着的人心？ 只见加利昂的胸腔是中空的，如同保险箱一般存放了两个物件：一块长方形卡片，散发着银灰色的光泽；一把银白色的小手.枪,看上去仿佛儿童的玩具。 警员们并不知道两个物件都是什么，但加拉一眼认出，一个是艾罗伊监视员的身份卡，另一个则是威力巨大的射线枪。 两件之前存在于“游戏”里的装备，竟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这让加拉一时间愣在原地，并没有伸手将其取出。 “把东西拿上，”地上的脑袋催促加拉，“现在是你的了。” 加拉便将身份卡和镭射枪从一旁无头躯体中里取出来，小心放进自己警服的内兜。在其他同事看来，加拉警官显然是在收集证据。 “不用担心射线枪走火，”加利昂操着英伦口音说，“只有监视员才能发射这支枪。” “大安的身份卡，”地上的脑袋继续说，“后来被我交给了魁罡，魁罡办完事情后又将其还给我。只不过，
前一个‘我’是穿越回去的我，后一个‘我’则是被魁罡养大的我。然后，那柄镭射枪一度被我扔到峡谷底部……” “等等，”加拉听到这里才发现对方的话语根本就不对劲儿！ “皮姆，是你吗？”她睁大眼睛，看向地面上那颗操着英伦口音的脑袋，“你在通过加利昂跟我说话！” “是的，”仿生人头颅微笑着回道，“我不是加利昂的替身，但加利昂却是我的替身！想想看，你我每一次光顾五层楼游戏大厅，我从来就没有过跟加利昂同时说话的时候，因为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我的内心话语，无非是经过了变声处理！即使不通过任何设备，我也能通过艾罗伊监视员的身份卡与仿生人绑定起来的！” 加利昂说的这些话，是如此古怪，以至于警监和同事们全都站在加拉身后，聚精会神地倾听。 就连另外一名警员钻进球形飞船，向警监报告进展时，长官都表现得不耐烦，无心搭理对方。 “我知道是什么进展，”地上的头颅说，“你们无非是在游戏大厅的一把登入椅上找到了我。但你们要注意，这个我无非是个空壳，他的头脑里暂时驻扎了生活在21世纪中叶的泰勒·德尔顿的灵魂。现在叫醒这个空壳，醒来的将会是这名完全无辜的小伙子，而我将永远逍遥法外了。” “胡说八道！”警监听了之后大发雷霆，“你无非是以意识体的形态躲进了五层楼的服务器里！等我们查清全部真相，从联邦最高法院申请到执行令，就可以迫使五层楼公司将代表你的几十万行代码从脚本中删得一干二净——也就是对你执行死刑！” “加拉警官，”地上的头颅从容回道，“请告诉长官为什么这样做行不通！” 所有目光齐刷刷看向加拉，只听她出神地说道：“因为嫌疑人根本不再服务器里，而是真实地穿越到了百年前的绿袖城，附身在某位真实的古人！” “非常正确，”皮姆通过加利昂的头颅发声道，“五层楼公司所谓‘虚拟了四个版本的绿袖城’，无非是一个幌子。就如同我所操控的骷髅帮在百年前利用沙漠中的核掩埋场做掩护，我通过仿生人经营五层楼公司，其实是为我自己的时间旅行掩人耳目！” 听到“时间旅行”这个说法，一种警员的反应比看到球形飞船现身还要惊讶。 只有加拉冷静地问道：“所以，咱们前后几次登入游戏，其实都是回到了百年前的绿袖城！” “很对，”皮姆回道，“这一切都是通过那颗满是星星的透明圆球实现的。咱们现在所在的球形飞船，就是五层楼公司真正的主机所在。透明圆球通过球形飞船，连接到地下大厅四周的服务器，进而连接到每一把登入椅。玩家坐在椅子上，后脑贴在登入面板上，然后就通过这透明圆球与其所选定的某位21世纪古人发生联系，本质上交换了意识。而当玩家在‘游戏里’走入某个传送门时，意识便重新交换回来，玩家也就回到了现实。” “如此复杂的系统，”一位警员不仅感慨，“你究竟是如何发明的？” “我没有发明它！”皮姆立即回道，“关于建造五层楼公司的全部技术资料，都是由穿越到过去的我交给那时候的魁罡，后者临死前又将其交给了少年时代的我。过了一百年，游戏大厅被我建造了出来，以完成我的终身使命！” “既然你已经有了全部的技术资料，”另一名同事一针见血问，“为何还要等上一个世纪才行动？” “很好，”皮姆对于有价值的诘问向来是赞许的，“是因为要耐心等到22世纪中叶，才会有一支环评团队下到业已封存的核掩
埋场地下，然后检测到辐射异常，然后让我和加拉有机会前去调查，从而进入艾罗伊货运飞船，从而开始实施我的计划。稍后，我会解释我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所以，”加拉看着地上头颅的眼睛，“我对于你来说就是被利用的对象，不自觉间协助你实施了所谓的计划。” “我挑中你，”皮姆从容回道，“也并不是偶然。” “不是，”警监大人一直在想皮姆上面说的话，烦躁问道，“你解释自己获取技术资料的过程，就跟一只咬住自己尾巴的蛇一样没头没尾！哦，你现在的技术资料是另一个你穿越回去给你的，但另外那个你，他的技术资料则是又一个你在之前穿越回去给他的！以此类推，是这样吗？” “对的，”皮姆肯定道，“这就是回溯时间所造成的奇怪循环，也可以称之为莫比乌斯环！我们无需纠结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开始的——那将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谁也说不清楚！” “所以，”加拉几乎是在打圆场了，“实现时间回溯的关键，那个透明圆球究竟是什么呢？首先可以肯定，这个圆球就是艾罗伊货运飞船运送的货品，也是魁罡将其击落偷走的物品！” “这是一条‘爱因斯坦-罗森桥’！”皮姆一句话又让众人惊呆了，“也就是俗称的‘虫洞’，宇宙深处天然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