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公路，往往显得比城市中的要更笔直和漫长。 皮姆将油门踩到了让自动防撞系统失灵的地步，迎着刺眼的风沙朝绿袖城疾驰。 加拉抱着红衣女孩蜷缩在后座，而五层楼管理员冈萨雷斯先生的吉凶就只有天知道了。 所幸，骷髅帮的人并没有追上来。而一行人最担心的情况也没有出现：敌手从两名殉职的巡视员身上摸到直升机钥匙，驾驶警用直升机追赶。 如果说这有什么必然性，大概是因为皮姆手中的那柄射线枪过于强大，让骷髅帮觉得就算驾驶飞机追赶也不是对手。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绿袖城的天际线也出现在了道路前方。胜利在望之际，皮姆却将车子拐下了公路，挂中间挡，行驶在坑洼不平的沙地上。 如果接近市郊并没有将后座的加拉从沉睡中惊醒，那么车子的转弯、减速以及地面崎岖顿时让她警觉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啊？”她气哼哼问。 只见皮姆将车子开到了一处极深的峡谷边缘，沿着边缘继续行驶，然后将那柄立下大功的射线枪从空空如也的车窗抛出去，抛到了干涸的深谷底部。 足足五秒钟之后，谷底才传来物件落地的撞击声——忽略声音传播的耗时，然后代入自由落体公式，那么这道峡谷至少深一百米以上。 这会儿功夫，皮姆已经将车子开回到公路上了。 “待会儿咱俩登出以后，”皮姆继续往城里开，“不要让外星武器落入任何人类的手中。” “是啊，”加拉搂着熟睡的女孩，“可是，骷髅帮巢穴中的球形飞船，恐怕还是会被魁罡夺走，用来制造一个周之后对货运飞船的伏击。这家伙肯定跟骷髅帮有瓜葛，因为他想要控制球形飞船，还是需要那张身份卡的——后者现在就在骷髅帮的手里！” “暂时管不了这么多！”皮姆边开车边回道，“咱们登出后，休整一下，然后就要前往沙漠中的核掩埋场，第三次向艾罗伊货运飞船报告进展。就凭咱俩在虚拟世界里的玩命，完全对得起从货运飞船驾驶员那里得到的任何好处！” 听到搭档说要再次回到沙漠中的核掩埋场，加拉在觉得这话完全没错的同时，总感觉怪怪的：她和他不是刚刚才从核掩埋场中杀出重围吗？ 进入了绿袖城的市区，一行人直奔市民活动中心而去。城市道路毕竟不同于沙漠公路，皮姆重新换回到了中间档，油门也不敢踩到底了。 这时候，加拉怀中的红衣女孩也醒了。 “亲爱的，”加拉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米娅！”对方答。 “米娅，”加拉问，“你在绿袖城有家人吗？” 女孩哭丧着小脸，摇头说：“因为我爸爸给骷髅帮贩.毒的时候，偷偷藏了一包货，结果我们全家就被抓到沙漠里了。刚才交火时，爸爸、妈妈、哥哥全都死了，家里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 “可怜的孩子！”加拉摸着女孩跟她一样的齐短发，“稍后到了市民活动中心，记着：就算我认不出你来了，你也要主动贴着我。我能够让你优先得到市政府的救助。”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大街上的车辆还十分稀少。可倒霉的是，这辆无牌照的改装车还是被交警盯上了。 空旷的道路上，一辆警车亮起了警灯，追在改装车的屁股后面。 “被拦下来的话，”皮姆皱眉说，“那就很耽误事情。” “对哦，”加拉从后座检查着治安官并
不乐观的状况，“咱们要赶紧把冈萨雷斯带回到现实世界！” 于是，皮姆重新挂上了高速档，一个地板油，在市区道路上开出了沙漠驰骋的风范。警车鸣响着警笛，全速追在后面。但是，前面那辆毕竟是能够适应沙漠路况的改装车，就连警车开足马力，也很难追上去。 停在市民活动中心楼前，加拉和皮姆一左一右，将浑身瘫软的冈萨雷斯从被鲜血浸透的座椅上扶了起来，然后冲进了大楼里。 “跟上我们哈！”加拉扭头对跑在后面的米娅说道。 “好的！”小姑娘边跑边回应。 一行人搭乘电梯上到了四楼，然后直奔从门缝中透着荧荧绿光的室而去。 来到门口，皮姆一面扶着治安官的巨体，一面一把拧开了门把手，让室内的绿光完全透了出来。 “你看到了什么？”加拉问米娅。 “额，”小姑娘答道，“就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 这下，加拉确定对方并非真人玩家了。 当然，昨天傍晚行动前，治安官所登入的定位页面显示核掩埋场地界里只有一名游戏者。既然皮姆在那里，其他人质就不可能是真人玩家了。 “后会有期，亲爱的！”加拉望着米娅，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跟皮姆夹着冈萨雷斯，冲进了绿光之中…… 加拉结束第三次登入时，灯火通明的五层楼游戏大厅里正笼罩在午夜的寂静中。 为了救出皮姆，她不惜用警枪逼迫加利昂先生，让他在明知玩家会做出危险举动的情况下安排加拉重新回到游戏里。 这一去，就在虚拟绿袖城又呆了整整十个小时，从游戏里日的傍晚滞留到了次日的早上。 但在现实中，只过去了一个小时的时光。 所以，当加拉和皮姆双双从设备椅上苏醒过来，她和他看到的，依然是夜深人静的游戏大厅，以及一众闭目合眼在设备椅上保持登入状态的游戏者。 游戏者登出后，身体一时半会儿还处在麻木状态，需要在设备椅上坐一会儿，才能在仿生人服务员的搀扶下站起来。 两人一边在椅子上修整，一边在大厅里寻找着冈萨雷斯先生的身影。 很快，两个搭档发现了一个矮个子男人，穿着便装，在已经被坐凹陷下去的设备椅前面傻愣愣地站着。 那张一片茫然的修长面庞，对于加拉和皮姆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属于在游戏里屡屡出手帮助两人的治安官。 “看样子，”加拉在座位上说，“冈萨雷斯先生活着通过了传送门，成功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也希望是这样，”皮姆在一旁叹息说，“但是如果他真的跟你我一同回到现实，这会儿也应该跟咱俩一样瘫坐在设备椅上呢！” “对呀，”加拉也痛苦地领悟了，“弄不好，治安官先生在路上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了，其所登入角色立即在其现实躯体中苏醒了。咱俩之后又在游戏里走了几个小时的车程，但对于现实世界来说，只过了去了二十来分钟！” 说着，加拉就蹒跚着从设备椅上起身，但是皮姆仍然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加拉兀自缓缓走到 “冈萨雷斯”面前。 “你是谁？”对方满脸疑惑地看向两人，“我现在又在哪里？” “加西亚警官，”加拉叫着对方的角色名字，“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说完，她又转向设备椅上的搭档，说：“冈
萨雷斯死掉了。咱们要履行他的临终嘱托，将他的遗产和遗言转交给他的前妻劳拉。” “这件事我一定想着去做，”皮姆喘息着回道。 寂静的大厅里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那是高档的皮底皮鞋与大理石地面撞击产生的独特音质。 只见加利昂先生穿着一身笔挺的正装，保持着优雅的身姿，从一道楼梯上行进入大厅，显然之前呆在地下室。那里大概率就是机房的所在。 被游戏里的治安官胡安·加西亚所夺舍的五层楼公司管理员冈萨雷斯，自然认不得自己的老板了，但是总经理先生一下子就看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让你重新登入，”他责备加拉说，“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意外。无论哪个真人玩家在游戏里死亡，不单是巨大的悲剧，更会给五层楼公司惹来麻烦！” “对不起！”加拉一脸惭愧，“尽管对于我来说，救回来了自己在乎的人，但是造成冈萨雷斯先生的殉职，所以我的确是功过参半的！” “加拉不要这么说话，”皮姆在旁圆道，“这里面唯一的受益人是我自己，所以我应该对冈萨雷斯的死承担责任。” “你俩就不要在这里逞英雄、揽责任了！”东道主回道，“帮我个忙：待会儿警察来了，你俩就把刚才深入沙漠救人的过程描述一下即可。至于你俩之前从绿袖城到了纽约市，随后还发生了很多事情，就一个字也不要提！” “这个嘛，”加拉看向加利昂，“让我俩不跟警方提此事，这可以！但是，你要给我俩一个合理的解释：五层楼公司在绿袖城之外，还模拟出来了多出好几倍的场景、人物和事件，但是却秘而不宣，甚至百般阻止真人玩家离开虚拟绿袖城，这一切究竟是图什么呢？” 加利昂先生用一双深邃的蓝眼睛看向加拉和皮姆。 “给我一天时间，”他说着地道的伦敦腔，“然后我会把一切真相向你俩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