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怪了星球”上的第二晚，前所未有的漫长； 半夜惊醒的加拉，发现汪洋大海干得只剩下海床。 她决计前往“天堑变通途”的海底探寻一番，却在岸边就与这位倾向于观望的皮姆发生了分歧。 情急之下，加拉就举出这次任务中皮姆的种种冒进行为，来激将男搭档。 “我只能说，”皮姆面带愧疚，“咱俩对收益与风险的权衡常常并不一致。” “所以，”加拉哼笑一声，“我现在只能用你对我用过无数次的话术来回敬你了：你呆在这里，我自己去！” 说罢，便转过头去，朝海床深处走去。 “长官！”皮姆追了上去，跟更高阶的加拉并肩走起来，“你可以命令我同去。而我刚刚的劝阻也只是提供参考。” “算了吧！”加拉说，“我可能会命令他人执行分内的事情，但不会逼迫你冒险的。” 她又意味深长地看向搭档，说：“你也不会逼迫我，不是吗？” “不会的，”皮姆边走边说，“长官！” 加拉道：“那你现在是自愿跟我走啦？” “我仍然觉得，”皮姆答，“应该继续观望一阵子，或者至少要等到天亮之后，再前往未知区域。” “但是，”他继续说，“您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就必须服从。” “更何况，”他把话说完，“您之前已经对我迁就多次了。” “好吧，”加拉也退了一步，“也许我的确缺乏理论课上所说的‘战略定力’。”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呢？”她迈着步子，回忆着说，“女人就像猫：敏感，警惕，同时又好奇。” “而我现在，”加拉深吸一口气，“无非是好奇心胜过了警惕性罢了。” …… 加拉和皮姆，本来就是空着手来到这颗星球的。现在向海床深处进发，除了单警装备和照明灯之外，也用不着带别的。 两人隔开一定距离，却是肩并肩地同步行进，随时打着灯，观察着脚下、四周和搭档。 当水落石出的时候，深海的绚丽多姿便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二人眼前。 白天里被白浪冲上沙滩的小海物，原来不过是水下宝藏的九牛一毛。 泥泞的海床上，到处是争奇斗艳的珊瑚，如同给海底铺了一层五颜六色的地毯。 各种生物的尸体散落其间，全都还保留着生前的湿润和色泽，让人既对它们的死亡感到痛心，又对食材的浪费感到可惜。 加拉和皮姆，在这个绚烂的海底世界里，边走边看，一晃三个小时过去了。 这个漫长的夜晚，已经超过了十七个小时，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日出的迹象。 单片镜显示出，两人已经离开出发点公里了。步行这个距离，就算在城市道路上，也十分累人，更何况两人是在软烂崎岖的海床上行进。 万幸，两人所穿的制式皮靴具有很好的缓冲减震功能，让两人能够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在泥泞中跋涉三小时。 这时候，前面出现一座测高为米的小山。其中部和底部都是布满珊瑚的岩石。而山顶部位则覆盖着细软的黄沙。 “这显然是一座小岛，”加拉喘着粗气，“黄沙位置以上就是露出水面的部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皮姆道，“咱俩可以爬到岛上面，把它变成一个瞭望哨
。” “好主意！”加拉说着，便跟搭档行动起来、 如蜘蛛侠一般，两人的警服袖口里射出长长的蛛丝，粘在了最高处的岩石。 两人往回拉了拉蛛丝，确定能够承受两人的体重，接着就开始攀爬起来。 两人的制式皮靴也是智能化的，在用单片镜控制，鞋底可以弹出钉子，极大地增加了靴底与岩石的咬合度。 至于攀岩的动作技巧，则是警员资格考试以及年检考核中的必考科目。 而如果说刚刚入夜后，两人感觉昏沉和憋闷，那么在这夜深时刻，两人的不适感基本已经消除了。 攀爬的过程，不知怎得就变成了加拉和皮姆之间的比赛。 这次，加拉再也不会当那个麻痹大意的兔子，而是使出全力，赶在皮姆之前登顶。 皮姆也不甘示弱，使出浑身解数攀爬，最终跟搭档差不多同时抵达了被细沙覆盖的山顶，也就是海岛原本露出水面的位置。 “不错哦，”加拉气喘呵呵，“自然生！” 皮姆没说什么，而是也穿着粗气，望向前方的地平线。 牢牢挂在耳廓上的单片镜，具备望远镜功能，让两人能够最远看到测距远在二十公里外的景物。 站在这制高点上，极目这个星球上太阳升起的方向，两人看到了什么呢？ 加拉和皮姆看到，远处的海床可能地势更低，故而蓄积了少量的海水，但全都是湖泊池塘的规模。 波光粼粼，反射着刚从从地平线上露头的太阳。 但因为天空中始终布满厚厚的云层，即便两人已经爬到了小山顶上，仍无法沐浴到灿烂的朝阳，更不要说刚才在二十米深的海床上行进的时候了。 “真巧啊！”加拉惊叹道，“太阳刚升起来，咱俩就找到一个瞭望点，看到了日出景象。要我说，弄不好就是故意设置的。” “真实原因也许更直白一些，”皮姆思索着回道，“有可能，太阳早就在那里了，只不过永远地停在了那里——这颗行星已然被其主恒星潮汐锁定，永远只有一面向日了！” “好吧好吧，”加拉很容易接受这个早就被预言的结果，“像咱俩昨日分析的，这颗星球虽然是岩石行星，但是可能跟木星或是土星一般大，也就具备了极大的质量和引力。这就造成了两个略带矛盾的现象：一方面，自转在潮汐力作用下不断变慢，最终被锁定；另一方面，行星表面则保持着高度的稳定。” “这个分析依然合理，”皮姆叹息道，“只不过现在看，肯定是不完备的。” “哦？”加拉看到皮姆把自己给否了，十分惊讶，“哪里不完备？” 她平时执行任务的时候，如果需要包括科学信息在内的咨询服务，都是直接问指挥中心系统的。 现在，在这个模拟游戏里面，指挥中心联系不上，物理学功底扎实的搭档就成了她的科学顾问。 “告诉我，”皮姆反问道，“咱俩脚下的海岛刚刚测出距离海床的高度是多少？” “米，”加拉翻动着单片镜说道。 “那，”皮姆接着问，“用单片镜的望远功能，看到的地平线距离观测点多远？” 加拉重新测量了一下，得出了“二十一公里零四百米”这样一个精确度较高的数字。 “小山高度米，”皮姆看着搭档，“算上观察者的身高米，地平线距离为米
，那么代入地平线距离公式，可以得出我们所在的行星半径为？” 单片镜本身是没有测量行星半径功能的，因为城警从来也不需要到外球星执行任务。 但是单片镜系统里有“科学计算器”这样的，加拉很快手动操作，得出了结论。 “天啊！”她惊讶道，“这个星球的半径竟然比地球还要小一些！” “是的，”皮姆其实早就用估算的方式得出了结论，“事实上，如果其他条件不变，你我所在的行星换成地球，那么咱俩最多只能看到大约十五公里之外的景物，也就是说你我现在的‘地平线距离’为十五公里。” “然而，”他继续，“在这颗行星上，从地面以上米的高度，能够看到二十多公里之外的景物，说明这颗星球的曲率要比地球还要大！” “也就是说，”加拉眉头紧锁，“这颗行星的引力畸大，是因为它的密度，并非因为体积。” “问题是，”皮姆回道，“岩石行星的密度全都大同小异。一颗比地球还小的行星，很难具备能够单枪匹马造成潮汐锁定的质量！” 想到这里，加拉感到自己脑袋都快爆炸了。刚刚在泥泞中跋涉了将近五公里，然后又攀上了这座小山，现在还要直面这颗“怪了星球”的种种不可解，加拉不禁脚下一软，打了个趔趄。所幸，被搭档及时扶住了。 “抓点海物充饥吧!”皮姆望着海床上到处都是的生物残骸，提议道。 加拉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手头也没有容器，就算能用电磁枪点燃机油，升起火堆，那么也不方便加热食物啊！” “我有办法！”皮姆很有信心地说道，“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转过身，操作单片镜，从警服夹克的袖口中弹出蛛丝，黏在崖壁上，然后一面放着长丝，一面大幅度跳下山崖。 三下两下，就跳到了海床上。 智能警靴能够自动监测使用者每一步落地的动能，及时施放气垫，有效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