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毕昉休息好以后，已经快要接近傍晚了。 她下了楼，一眼就看到白泽正在柜台跟前发呆。 他不知道正在想什么，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毕昉还是第一次看白泽有这么多表情，一时间看得稀奇。 她有趣地看了一会，想起了项链白泽还没教她怎么用呢。 于是她上前拍了一下白泽的肩膀，白泽原本面无表情地转头，一看是她，仿佛被吓了一跳似的整个人坐直了。 毕昉：？ 这个白折，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她问了关于项链的使用方法问题。 白泽一张脸又开始跟霓虹灯似的，五颜六色地变。 他吭哧了半天，最后才支支吾吾地小声道：“……&;*#..” 毕昉没听清，下意识问道：“啊？什么？” 白泽盯着她望了一会儿，半晌没说话。 毕昉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样子给整无语了，这家伙怎么回事，存心不想告诉她是吧。 然而白泽的表情很快又恢复正常了，整个人似乎又变回了原来十分淡定随意的模样。 他人模狗样道：“嗯，很简单的，你握着它，然后默念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毕昉当然不知道白泽刚刚做了多么关键的事情。 他紧急修改了项链本身的联系方法，还好上面有他的毛发。 他刚刚被毕昉问出的一瞬间大脑都要空白了，他都想着如果自己说出“用手戳中间的方孔”，大约今晚妖怪们吃的菜里会有神兽白泽的肉…… 他咳嗽了一下，道：“你默念完我的名字后等三秒，然后能听到我的回应，就是连接成功了。” 毕昉还以为这玩意就跟电话似的，接通了就能互相传讯，根本没想那么多。 知道了使用方法，她试了一下，听到自己脑海里确实传来了白泽的声音，就中断了通讯，进厨房忙碌了。 白泽见毕昉进了厨房，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从小姑娘那里捡回来一条命。 - 毕昉进厨房打开了冰箱，又开始一头问号。 最近她做菜都没用到西红柿，可是每次打开冰箱时，底下总有个西红柿莫名其妙跑到上面来。 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小英或者是张九他们挪动了冰箱里的食材，后来时间长了，她也发现了这两人平时没啥事一般都不会来动这个冰箱。 那这个西红柿为什么每次都自己跑到这个位置呢？ 毕昉眯着眼危险地盯着这颗又大又红的西红柿。 她莫名记起了之前自己在厨房切西红柿的时候听到的惨叫声，当时她没想那么多，毕竟她当时还以为自己应聘的只是一家普通的人类餐厅。 现在知道餐厅其实是妖怪餐厅后，她不由得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她从冰箱里拿出了那颗“特立独行”的西红柿，这西红柿跟别的妖界的“西红柿”长得其实差不多，不过比起其他的来，更加大更加鲜红。 她把西红柿放在砧板上，西红柿没有动。 毕昉心一横，动作麻利地拿起旁边的菜刀，眼看就要一刀子咔嚓下去结束西红柿的生命。 砧板上的西红柿突然活了。 是的，它活了！ 西红柿鲜红色的表皮上突然冒出两颗水
汪汪的大眼睛，它身周的一圈触须突然开始活动了起来，像八爪鱼的八条腿，支撑着它飞速地往墙边爬。 它似乎因为紧张慌不择路，一头撞到了料理台的墙壁上，反弹回来坐了一个屁股墩儿。发现没地方可逃了，转身挨着墙壁瑟瑟发抖。 它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时蓄满了泪水，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沿着胖胖的身体滚落下来，它背靠着墙壁，仿佛一个被羞辱的落魄少女：“救、救命啊！” 毕·羞辱少女的猥琐大叔·昉：……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西红柿会动啊！这怎么是个活的啊喂！！ 毕昉当即在厨房里开始摇人，随着她的喊声，白泽和犀虺都进来了，张九在办公室听到声音，也好奇地走进来看，小英跟个风火轮似的莽莽撞撞地也冲进来了。 一人几妖围在厨房里，都稀奇地看着那个西红柿靠在墙边瑟瑟发抖。 厨房里人太多，挡住了鸡妖的视线。它又被绳子拴着，没法活动，只能使劲扑棱翅膀想飞起来看看。 落头氏见厨房热闹，飞了进来，顺便把飞起来的鸡妖撞了回去。 鸡妖：…… 鸡妖：我迟早杀头！ 落头氏一飞进来，就落在小英肩膀上好奇地探头探脑。 张九托着腮，挑起一根眉毛道：“怎么还摘回来一个成精的？看样子还没化形呢。” 毕昉也已经知道了，厨房里那些奇奇怪怪的食材是妖界的食材。妖界没有人间那么繁荣规整的贸易，餐馆里的食材大多数都是小英自己去外面猎回来或者摘回来的。 小英摘东西的时候可不挑，有什么就摘什么。他自然也没在意这些。 犀虺也摸着下巴道：“这种常见植物成精概率很低吧，小英估计也没想到会有成精的。” 小英连忙跟着应：“嗯、嗯！”他就是随便摘的！ 那西红柿泪水涟涟，几只小触手像几根极细的腿，支撑着它的身体还不断发抖。 它控诉道：“你们，你们这群杀妖犯，我的同伴都被你们杀啦！” 厨房里所有妖怪都齐齐看向毕昉。 毕昉面对着众人的视线，一脸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不能怪我吧。” 毕竟她曾经以为这些都只是正常的“有机蔬菜”而已啊！ 众妖内心都有点复杂。 毕昉这女人，知道自己杀了妖都面不改色，太可怕了！ 其实毕昉内心也不是毫无波动。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太久了，而且当时她根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此时就算知道了，也很难瞬间共情。 毕昉摊手：“那怎么办？这只西红柿把它放走？” 谁知西红柿听了毕昉这话，反应更大了，整只西红柿缩进了墙角，尖细的小声音喊道： “我不走！不要赶我走！你们都把我从枝上摘下来了，我另一个成精的同伴也被你们杀了。你们把我放出去，我会被妖鸟啄、被兔子啃，被老鼠吃掉的呜呜呜呜……” 众妖怪在厨房里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好。 毕昉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 深夜餐馆已经有了跑堂的、收账的、宣传的，厨房里却只有她一个厨师，没有帮厨。 之前餐馆里生意一般，也就还好，然而现在来吃饭的妖怪越来越多了，餐馆其实人手不足，特别是厨房里，她经常
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来。 现在这个小西红柿不肯走，也不可能把它当成食材用了，如果留在厨房里帮忙打打下手，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到这里，毕昉再看小西红柿，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眼里完全只写了三个字：抓壮丁。 小西红柿还不知道它即将面临的人生，它只是一个刚刚成精、才产生意识没多久的西红柿，满脸都写着弱小无助又可怜。 毕昉笑眯眯的，像是个哄小孩的大尾巴狼。 她走到小西红柿跟前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有名字吗？” 小西红柿楚楚可怜：“没……没有。我刚成精没多久……” 毕昉柔声细语地哄道：“你别害怕，我们都不是坏人。那我以后叫你小柿子，可以吗？” 小西红柿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是坏人？ 它永远记得那天，它的同伴突然被一只伸进来的纤纤细手拿走，然后冰箱门关上，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后来它的同伴就没了。 这叫不是坏人？！ 然而它现在没有任何退路，它只能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毕昉见它同意了，非常满意，她继续诱哄道：“既然你没地方去了，不如留在我们餐馆给我当帮厨。我们这里待遇很好的，什么不多就是吃得多，你在我们这儿不用愁吃喝，但是必须得付出劳动才能获得食物……” 白泽听见毕昉在这里说鬼话，差点笑出声。 小西红柿现在活脱脱就是个杨白劳，被毕昉哄着给他们打廉价工。他们餐馆向来是包吃包住的，小西红柿光干活不发工资，典型一个廉价劳动力。 然而小西红柿一听，却感觉这条件很诱人。 不用出去外面被老鼠啃，在这里白吃白喝！这条件太好了吧。 它一下就被吸引住了，犹犹豫豫道：“真的吗？可以待在这里，随便吃？” 毕昉笑眯眯：“那当然，绝不骗人。” 刚说完她又改口了：“哦不，绝不骗妖。” 小西红柿一听就立马下定了决心，当即表示要留在餐馆里当帮厨。 厨房里其他妖怪：“哦漏，又一个傻孩子被骗了。” 鸡妖在外面也恨铁不成钢。 当然，小西红柿，不对，现在该叫小柿子了。它立马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 深夜餐馆厨房的帮厨工作量有多大，它才刚刚开始体会就感觉到了。 它被毕昉指挥得团团转，把食材装盘，剥蒜、剥花生、削皮，全是零零碎碎的工作，它几只小腿在庞大的厨房里捣得飞起。 有了个帮厨以后，毕昉倒是轻松了很多。 今晚的餐馆妖怪特别多，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深夜餐馆在附近三镇的口碑正是好的时候。 餐馆里妖怪络绎不绝，还有许多妖怪在外面排队等候。 餐馆的试吃还在进行，有些妖怪排队等得不耐烦了，就蹭着点试吃先解解馋。 原本毕昉正在厨房里忙得欢实，也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然而很快她也注意到外面似乎传来了一阵骚动，好像是来了什么特别的人物。 毕昉闻声立刻走出厨房，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她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