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昉只见对面的中年女人脸色低沉，瞬间有些难看起来。 她低声匆匆“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毕昉也不愿当面揭人伤疤，只是她却不能放过这个话头。她只能尽量柔声试探道：“姐，听说您女儿失踪了，是吗？” 女人却瞬间有些烦躁起来，她有些控制不住音量，大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不是物业？没事就赶紧走！” 毕昉没有料到对方的情绪会突然这么激烈，有些被吓住了，一双圆眼睛睁大，傻乎乎地看着对方。 白泽听到屋内的动静，也忍不住往屋里踏了一小步看了过来。 那中年女人控制不住脾气发完火，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 她再一看毕昉，也就是一个青嫩的女孩子，跟她女儿差不多大，此时似乎受到惊吓的模样，一时有些懊悔。 毕昉反应过来，她连忙解释道：“我是刚入职没多久的，了解业主情况时带我的姐姐提到了您的事，所以我想着关心下您……您最近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她软声细语，态度温柔。 女人见状也心软了些，卸下心房说起自己女儿的事。 这个中年女人姓许，她的女儿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她失踪的女儿叫许佳佳，今年也就十六七岁，正是上学的年龄。许姨说，那天是周末，她的女儿出去玩，谁知一直到晚上十点钟，都没有回来。 虽然当时她已经连夜去报案了，可是线索实在太少了，警察和她一起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她们家是单亲家庭，为了生计，也希望给女儿更好的生活，她一个人打两份工，一直很忙碌。 也因此，她关心女儿的时间并不多。 调查时警察查监控发现，许佳佳穿着非常漂亮的裙子在莲花路上了一个陌生车辆，从此就失踪了。 这说明带走许佳佳的人至少是拐卖团伙的惯犯，非常熟悉本市各个路段的监控和警察的追查手段。因为在上车片段中，陌生车辆的车牌明显被遮挡，而那辆车驶离莲花路的监控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其他路段的监控范围。 警察调查后说许佳佳曾经隐约和同学提起过一个叫阿梁的男孩，问她知不知道，许姨却对此一脸茫然。 当他们去翻阅许佳佳日记时，才发现上面用十分文艺的文字写下过一些怀春语录，然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警察已经基本放弃。 许姨也在万般绝望中，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一些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 许姨说着说着，情绪也失控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已经蜡黄长斑的脸颊上滚落下来，神色十分哀戚。 她明显已经陷入无尽的后悔情绪，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对我的女儿一无所知……这是对我的惩罚……” 许姨在毕昉面前佝偻着腰，呜呜地哭起来。毕昉也有些难过，忍不住湿了眼睛。 她十分同情地轻轻搂住这个女人，轻声道：“你的女儿一定会找到的。” 许姨只当她在安慰她，依然放声哭个不止。 最后走的时候，毕昉从许佳佳房间里的桌上拿走了一个小玩偶。 她道：“姐，这个就当是给我的纪念吧，你的女儿一定会找到的。” 许姨一看她这张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脸，又是悲从中来。最后毕昉又安慰了她好
一会才走了。 下楼的时候，一人一神兽都没说话。 毕昉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原本答应帮老板做副业，只是为了多赚点钱，却从来没想过会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 她现在是真心期盼着，能帮许姨把许佳佳找回来，让这个脸上只有岁月的风霜和失女的哀苦的女人，脸上能露出一丝笑容。 回程的路上一直很安静，白泽也很体贴地没出声。 它其实已经从毕昉拿到的东西上嗅到了许佳佳的大概方位，有点远，但他现在却不能说。 人类小姑娘是不能理解的。 他也不想默默地看着小姑娘伤心，于是有些笨拙地陈述道：“我们会找到的。”在他看来，这是肯定的。 毕昉也以为他在安慰她，于是只应道：“嗯。” - 两人回了餐馆，毕昉把玩偶交给了张九。 小英一看表，大呼小叫道：“不是吧，才两个小时，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种上门找引子我记得很难的！” 他又拿过玩偶一看，又叫道：“怎么拿到的，这是床上的吧！我最多顺支笔什么的，还要挨打。” 小英委屈地撅起嘴。 张九闻言呵呵道：“你上门怎么说的，你自己不知道？顺支笔？你那跟明抢差不多。”不挨打才怪，人家都差点报警了。 小英说：“我就敲门啊，说查口口水口口表了，快开门。” 毕昉：…… 连她都忍不住被小英的脑回路震惊到，她忍不住采访小英：“呃……不是，你怎么会这么问呢？” 小英理所当然道：“上网学的啊！网上不都这么说的嘛？” 张九没好气：“少上些网吧你！” 毕昉一时无语，险些被两人逗笑，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不过，她刚进来没注意，此时把东西给了张九后，朝里面扫了一眼，才发现餐馆里突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鸡，被一条黄色涂着怪异符文的绳子拴着在厨房门口，正盯着她看。 毕昉越看这只鸡越眼熟，她不由得上前确认了一下，然后惊讶道：“这不是那天早上扇我那只鸡吗？” 闻言，被拴着的鸡扭过了头，似乎还翻了个白眼。 张九笑眯眯地没说话，目光看向那只鸡时眼色却一冷，那只鸡顿时把脖子一缩，不敢动了。 毕昉自然不知道，那天早上扇了她的是一只鸡妖，还在她头上留下了有妖气的鸡毛导致张九误会了。 张九那天帮毕昉捡起鸡毛时闻到味道，就发现这鸡毛的味道跟一个在逃惯偷鸡妖的味道很像。 那只鸡妖在妖界偷了很多东西，妖界的执法局一直也没捉到，后来听说是逃窜到人间了，餐馆也一直没找到。 谁知道阴差阳错的，竟然从毕昉身上拿到了那家伙的鸡毛，这次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张九自然出马把他逮回来了。 原本张九是想把这只鸡妖从餐馆后面那堵通妖墙里扔进去的——那堵墙就是毕昉刚进来时看到的，有一张巨大人脸的后墙，墙后是通往妖界执法局的单向通道，小英戏称为“垃圾桶”。 被丢进去的妖怪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抓起来绳之以法。 人脸上张开的黑洞洞的巨口就是通道入口，不过这堵墙有意思的点在于，人看是人脸，妖看是兽脸，而鬼看……就是鬼脸了。 <
/; 入千人眼而有千面，似乎也映射着看这堵墙的人内心最深的真实与邪恶。 不过最终张九还是没有把它扔进去。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他突然想起了毕昉这小姑娘，毕竟她头上那几根毛帮不到她多久，时间长了总需要……一些无限量供应的鸡毛。 于是他干脆用妖力把他禁锢成原型，再用锁妖绳捆住它，拴在餐馆里当吉祥物。 可怜的鸡妖本来还不知道它即将要被薅秃了，却在此时听张九十分和蔼地跟毕昉说道：“小毕啊，你记得上班要‘打扮’好啊，毛不够的话就用这只鸡的，随便拔没事。” 鸡妖闻言，疯狂“咯咯”惨叫出声，似乎在反抗。 然而下一秒，它脖子上的绳子却自动一收，给它勒得失声了。 毕昉看得神奇，笑道：“鸡还不同意了。” 张九笑而不语。 毕昉关心完餐馆多出来的一个新成员后，思绪又回到了许姨的寻人委托上。 她在意问道：“证物拿回来以后，大概多久能找到线索呢？” 其实张九在拿到东西、闻到味的一瞬间就大致知道方向了，然而他却不能这么跟毕昉说。 他只得装模作样道：“我待会送过去检测，应该一个晚上就有结果了，我们明天白天出发，你提前准备下。” 小英闻言翻了个白眼。 送去哪？送到自己办公室去呗。 毕昉却很当真。 她用剩下的时间回了趟出租屋，把一些需要用到的衣物和简单的生活用品快速打包装到行李箱里，准备以后直接在餐馆那边起居，剩下的东西等有空了再回来搬。 等她在餐馆收拾好，已经入夜了。 他们第二天才去寻人，餐馆今晚还是得营业的，还好毕昉不用负责买菜——这是小英的活儿，于是她紧锣密鼓备完菜，晚上又开张了。 今晚一开张，自然没有前一天那么冷清。 好些附近的妖怪昨天没吃上金汤鲜豆苗就被迫回去了，毕昉给他们发过券，结果今天那些拿到券的基本全部都来了，纷纷要求优先进去吃。 张九见状也不由得感叹毕昉这丫头简直天生的生意人，一张券，直接锁定了这波客户第二天的消费。 毕昉也十分认真对待，跟守在门口的小英认真嘱咐了验券的问题。 这里不得不说，原本小英是负责收钱的，然而由于白泽对妖怪们天生的恐吓力，张九怕他影响生意，着急忙慌地让他跟小英调换，让小英来跑堂。 这煞神，收钱正好，不怕人逃单。 毕昉在餐馆里忙着煮豆苗，深夜餐馆再一次溢满了这种妖草和皮蛋、上汤煮在一起的浓郁芳香。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客人们不看菜单，进来都点这个，然而满足客人们的需求也让她乐此不疲。 她正在厨房里忙得高兴，却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 毕昉走出厨房门，却正瞧见一个全身披满棕熊一样短毛、十分高大黝黑的男人走进来。 他的声音十足洪亮，一进来就说道：“听说这里菜好吃？什么菜？给我来一份！” 不知道是不是毕昉的错觉，她只觉得这男人一嗓子整个餐馆都微微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