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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下小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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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小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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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白云下,幽潭山的羊肠小道上,玄衣神君和白衣少女一前一后走在清晨的青山云雾间。不多时,人影消失于山川之中。 隐身再现于世间时,两人站在临安城北白府外。 青广陵不晓得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他故意放慢脚步,想着如何解释自己走到她家门口的事。 白若月跟着青广陵,再抬头时,发现青广陵走得慢了,好似若有所思。她忽就灵台清明,向前跨出一步,“哦,对了,师叔。” “嗯?”青广陵等着她说话。 白若月抬指在空中一划,银色灵流在青广陵身前画了个圈,只见两人手上的捆仙锁亮了亮,而后消失不见。 姑娘发带在空中飘扬,拱手道:“师叔,忘了这个捆仙锁了。如今解开了。” 青广陵没有说话,右掌往白若月手腕上一推,醇厚的灵流生成掌风。这样的掌风落在某处,该是浩瀚波澜,却在触碰到姑娘衣衫时化作一道清风,轻轻点了一下。 手腕外的衣袖薄纱上闪出一个五叶莲花印。 “啊!”白若月吓了一跳,上次自己可是被这五叶莲花印打得半条命都没了,如今只是想想,都觉得肉疼。待那印在自己手腕上闪了一闪后,她察觉这回毫无力气,倒像是长辈轻点娃娃的头,为娃娃祈福一样。才定了定心神,缓和不少,道:“师叔,这是……” “……”青广陵心里想着,捆仙锁没了,我要如何寻到她呢……嘴上却道:“你师父不是说,每月你需给我送药?” “哦,是的!”白若月伸出手腕来,那五叶莲花印已经消失,便问:“我要如何唤醒这印来找师叔呢?” “点……”青广陵想说点一下,可话到嘴边时,鬼使神差地变了,他道:“用灵力点三下。” 为什么要点三下呢?明明点一下他便能感知啊?三下不是多此一举的多此一举么?他看见姑娘晧腕露出寸许,喉咙觉得发干,别过头去。心道定是青鱼石作怪。 “是。”白若月将袖摆往下一拨,将手腕缩回去。 “你非要这么同我讲话么?”青广陵面露不悦。 “怎样?”白若月寻思自己这语气、言辞都甚是规矩守礼,没毛病。 “毕恭毕敬,如同外人。” “广陵君与我师父乃是旧友,自是当得若月敬重。”白若月一脸纯真,仰头望向青广陵。 青广陵皱了皱眉头,她是如何做到如此一脸无辜的?敢情先前偶遇的两回,那些不客套的凶相她尽数忘了?敢情两人吻做一团的过往,她也尽数忘了?这小女子……真真的胆大妄为。“你非礼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 “广陵君,这事能不提了么?”白若月做到了在脑海中自我抹杀回忆,她脑海里只重复一句,奉广陵君为师叔。 “不能!”青广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没想到师叔是个小气的人,那她不提了。明明怨谤着,还惦记着他身上的伤,“你手臂的刀伤,怎么样了?” 青广陵疏冷的眼光扫过白若月,左手双指落在受伤的右肩后,灵力冲击着伤口。很快,伤口愈合,他嘴上冷淡至极,“好了。” “那便好。”白若月拱手与青广陵作别,“既然师叔伤口已好,也将送我至白府,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他是为了送她到家门口么?青广陵自问,肯定不是。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和她分开,不明原因。他忽然右肩一沉,“嘶……”了一声。 “怎么了?

”白若月眼中满是关切,抬手扶住了青广陵的右肘。 “伤口愈合了,可是还是疼。”青广陵说谎,疼也是当时度苍剑砍的时候疼。如今,早就不疼了。他只是鄙视自己傻气,方才在她面前显摆什么灵力、自愈伤口,真真的傻到家了…… “对!师叔这个月的药我还未给你呢!”白若月扶着青广陵迈过白府门槛,“定是这个缘由,师叔才会如此柔弱。” 她倒是真能为自己找借口。青广陵虽然听这个“柔弱”不太顺耳,可勉强自己下了台阶,跟她入了白府,于是道:“是了,我要略做休整。”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今年最后一茬冰糖葫芦喽!过了今日再吃不到喽!”卖货郎举着个稻草桩子,吆喝着。桩子上面挂着五六根冰糖葫芦,糖已经化了一些。 已跨入白府门槛的的两人同时回头。 卖货郎天没亮就开始走街串巷,就是为了在正午大热之前,最后再卖一茬冰糖葫芦。发现有对夫妻回眸,忙举着稻草桩子跑过去,“郎君、娘子,可是家里小儿喜吃这个?” 白若月:“不是。” 青广陵:“是。” “要几支?”卖货郎一笑,管他是还不是,“去年的酸楂藏到地窖里,最久只能藏到端午前后,今年还得早些,今日是最后一日了!往后要吃,得赶到冬日了。” 白若月看了一眼青广陵,没想到师叔也爱吃这个?就道:“三支。” 青广陵垂眸瞧着她,对卖货郎说:“两支。” 白若月解释着:“我想着应该可以留到夜里给小莲蓬一支。” “我也是给他。”青广陵记得小莲蓬说过,他“娘子”和小莲蓬都爱吃。 “那你不吃么?”白若月看着他那神情,像是想吃的呀。 “那也要两个。”就算是他想吃,那三个人也要两支冰糖葫芦,他无比笃定自己的这个想法。为什么要两个呢?这个想法从何而来,他不知道。 白若月摸着腰带间的荷包,她出来没有带铜板,荷包里只剩下那一锭她没舍得给许宣的银子。 “别用那个。”青广陵的手落在腰带下坠着的黑金葫芦荷包里,摸了一角碎银子,递给卖货郎。他能感觉到她舍不得用那锭银子,不是因为舍不得买这冰糖葫芦,而是那锭银子好似对他意义非凡。只是不确定,是因为那个凡人么? 房间里。 白若月将两根冰糖葫芦插在妆奁盒上,双掌在冰糖葫芦周遭施法,白色的雾气围绕着红色的冰糖葫芦,原本即将融化的糖,受到了冰冷灵流的照应,又凝固了些。 她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笑道:“还好我是水系灵力,可以把冰糖葫芦冰镇,若是火灵力,这冰糖葫芦怕是熟了!嘻嘻嘻!” 姑娘笑起来的侧颜美极了,青广陵站在她身后,心上不禁一颤。听见她的笑声,唇角竟扯了一丝笑。忽觉得人间烟火气,大抵如此。 白若月笑完才记起来师叔还在身后,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巧见到青广陵脸上浮起的那一丝笑。 四目交接时,青广陵的笑意收回去,“……你,不吃么?” “师叔……”玄衣仙君从前是不苟言笑的,原来他笑起来竟然如此好看。 该怎么形容呢?白若月觉得词穷,那个淡淡的笑,好似初夏的清风迎面吹了一阵来,忽就钻进心里了。她燥热的心清凉了一下,而后,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感慨道:“你笑起来好好看……

” 被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夸好看……青广陵不知自己该是什么反应,他收敛了笑,抬脚就想逃。 只是两人站在房间里,身边是妆奁台,往前是床榻帐幔,他心上迟疑,脚上慢了半步,一个没站稳,趔趄一下,险些摔倒。还好他身形敏捷,顺势坐在妆奁台边的雕花木凳上。 他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又问:“你不吃么?” 白若月从妆奁盒上摘了一个冰糖葫芦:“你吃么?” 青广陵摇了摇头,“你和小莲蓬吃。” 除非她喂他,不然他才不会吃。这样的想法好奇怪,可心底只如是想。 他的眼神落在姑娘脖间的红绳上,笃定这一切诡异又轻薄的想法,都是红绳和青鱼石作祟。 白若月笑了,“若是我吃了,方才我用灵力镇着岂不是浪费了?还是留给小水鬼吧!”说罢,又将冰糖葫芦插回去。 开着的窗户吹进风来,刚好吹起仙君额前一缕青丝。青广陵打算站起来,自己坐得尴尬,总不好一直坐下去。 “师叔别动。”白若月顺手拿起妆奁台上的竹篦,递给他,“你头发乱了。” “我自己来?”青广陵问。他坐在此处,应该自己梳头发么?不对,好似应该有人给他梳头。曾几何时,好似有人给他在这里梳过。他望向窗外,云朵斜挂青天,瞧着陌生,那应该不是白日。黑夜里,有人在这里给他梳头? “……”白若月愣了愣,师叔许是不会?“那若月帮你梳头吧。” 柔荑细指捏住了竹篦,落在仙君青丝之上,慢慢滑了下去。 “你以前给别人梳过头发么?”青广陵望妆奁台铜镜里的白若月问道。 “应该……没有吧?”白若月一边梳着,一边也迟疑着。为何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如这般?在这里?”青广陵继续道。 白若月摇摇头,“我连这是我的房子都不记得……” “嗯……”青广陵不再吭声。好似这样的场景,就该长长久久下去。 她不言,他不语,等着时光慢慢流逝,若是可以天长地久…… “师叔,你有没有觉得小莲蓬奇怪?”白若月打断了这样的沉寂。 “水鬼,小孩而已。”青广陵道。 “他……”白若月迟疑了一下,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倒是蛮可爱的。” “嗯。”青广陵察觉到了院中有神仙落地,猜是神荼、郁垒,就用袖笼藏着的手,在掌心写了“等”字。而后那字化作一个小小的五叶莲花印,飞出窗去。 院子的荷塘边上,神荼、郁垒两人早就到了,收到广陵君的“等”字诀五叶莲花印,明白主上是让两人不要出声,就隐身走出院落,站到白府外面。 确定屋里人听不到动静了,神荼才将自己的担心宣之于口,叹息道:“你说,要是没有那个青鱼石,主上他也不会这般脆弱。唉,居然现在连梳头发的力气都没有,哪有半分在度朔山的霸气啊!” 郁垒鄙夷地瞧着神荼,“我觉得不至于啊。” 神荼脸上满是自责,当年是自己没有提前找到主上,保护好他,才会遭此劫难。他踌躇满志道:“怎么不至于?还是要赶紧弄到那青鱼石才行。” “不是,我的意思是,”郁垒挤眉弄眼,粗黑的眉毛和络腮胡子都要挤到一处去,反问道:“那可是广陵君啊!梳头不行?” “那不然呢?必是受了伤,伤得

颇重。你晓得,每月此时,他该服用司贤神君的药。” 郁垒如看个怪人一样看着神荼,生生将“我觉得广陵君是故意的”这句话咽了,改口道:“是是是,我们赶紧找药去。” 临安的五月,天变得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细雨就平白落在池塘里,打在荷叶边上。荷叶护着藕粉的菡萏花骨朵,水面的小荷要开花。 那个梳完头的姑娘,明明说要去给师叔沏茶的,哪知她不过去八仙桌上取茶壶,顺势就坐在小凳上睡着了…… 青广陵回头看着窗外的雨,雨里的荷,眼前的人,忽然很想同她生活在这里,好似凡间烟火,如此便是最好。 是青鱼石的错处,是厢房里红线阵法的错处,也是他自己动了色心的错处。 因为此前心未曾动过,是以如今动了一动,格外明显。他乃是神,灵海无比清楚,自己动了怎样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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