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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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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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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晴这边正安排调查事宜,不多时听说建兴帝力排众议,奉玄昭真人为国师。 尚在琳琅所上值的诸晴听闻此事,平静地翻过一页手上的书籍。 又听面前人道:“圣上疑心病重,从不会轻信于人。玄昭既已得势,此后恐怕官运亨通……” 喋喋不休像个老妈子一样。 诸晴合上书册,抬眼看向苦口婆心的宋晓登,道:“宋先生,不如你随诸涪一道去西南方向调查?” 宋晓登以为诸晴是想叫他从这个“西南方向”下手,看看玄昭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觉得这是舍本逐末,不如直接找到玄昭的把柄、威逼利诱来得更快。 但诸晴吩咐下来了,他也只好应“是”。 别的不说,宋晓登在其位、谋其事,只要认定了追随之人,便会不留余力的辅助。 而且听话。 宋晓登走后,诸晴又送走几波来她跟前询问事情的人。 有一无所知、来向诸晴打探情况的,如诸易;也有如诸涪那般,突然被塞了个人进来,借着撒疯来问事情的。 待这些事情处理完,她还要处理年底堆积的公事。 前些日子她通过何如提醒了何城,这段时间里再没有相关的动静出来,看起来何城已经处理完毕。 她又想到“裴阅”死后,还需要一个身份,总不能一辈子将她关在自己的院子里。 正巧户部的侍郎这不是欠她一个人情了吗?诸晴在琢磨着挟恩图报的可行性。 裴阅如今了却前缘,诸晴打算为她寻一个新的身份后,送她离闵,从此天高海阔、自在逍遥去。 只是许多时候人的念头总是会随时间变化的,裴阅的父母、孩子都在这里,保不齐什么时候她就猪油蒙了心,想要回来了。 所以诸晴想着,还需要派遣一些私底下的人手,“保护”着裴阅,以防万一。 即便是多年的同窗情份,诸晴也不敢随意用感情去赌未来之事。 特别是这件事关乎身家性命,还是未雨绸缪些好。 诸晴下值的路上,遇见了同样散值的杜妍。 她看上去心事重重,显出几分萎靡不振的模样。 杜妍没有注意到诸晴,诸晴也不曾特意叫住她。 自诸晴入琳琅所以后,她与杜妍除却偶尔在散值时,会在闵中大道上擦肩而过,基本没有别的交集。 诸晴听闻裴阅案时,杜妍曾上书向帝王陈述其中另有隐情。 可惜那份奏章恐怕正落在某个疙瘩角里落灰,没有砸出一点儿动静。 她终究只是一个末等言官,她的话只有顺帝王心意的时候,才会被高位者多看两眼。 正月末,建兴帝忽然下旨,准许了户部尚书的告老还乡。 但在许多人以为何城终于“熬出头”的时候,建兴帝却空缺着户部尚书的位置,久久不派遣人选。 何城是众望所归,但是建兴帝这会儿又不想提拔他。 皇帝一想到何家还有诸晴的一个女儿,尽管现在诸晴与何家并无关系,但诸晴身在此位上,恐怕此生只会有这一个女儿,难保她不会受到血脉羁绊,同何家藕断丝连。 ——这件事,诸晴也好,何城也罢,都早有预料。 毕竟自诸晴强势搅局后,建兴帝就再没动静,显然是在二者择其一。 硬要

说的话,亦可以将此事视作诸晴抢了何城的路。 然而当时亭原君生死一线,不论如何诸晴总要搏上一搏。 只是世事难料,最后阴差阳错酿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在诸晴插进来之前,建兴帝有意培养何城,便在户部尚书还在的时候,就将许多事情越权交给了何城。 而今过去四年,何城已经成了户部真正的掌权人,他再想要另换一个人上去,恐怕压不住何城。 这也是建兴帝迟迟不见动静的原因。 虽说他不想放给何城太多的权力,却也不想废了何城这把刀——帝王一向是“贪得无厌”的。 最后建兴帝挑挑拣拣,在三月中把门下省的顾伊调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这件事才终于盖棺定论。 二月里,朝中无大事,建兴帝的后宫却迎来一位新人。 诸涪和宋晓登带着十几个随从,先去打听完闵都城里西南角发生过什么事情,将其中的神异之事一一记下。 ——不过多是些鸡毛蒜皮、混淆视听的小事。 比如夜间频频听闻外间有人声,推门出去又不见人。诸涪就琢磨着这恐怕是哪里来的野鸳鸯。 他们收集完城内的事情,出城往西南方向走,遇见有村落、城镇便停下打听。 宋晓登在和诸涪商量他们从哪些路走时,顺势建议诸涪自称他们是礼部的采风礼官,不会暴露身份,亦可取信于民。 诸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然后第二天临出发前就递给宋晓登一个身份牌子。 上边还雕刻着“礼部”字样。 宋晓登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夹在口中的话该不该问出口。 咱们琳琅所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们一路上经过不少地方,风餐露宿、星夜兼程。 只是这回诸涪的态度与以往大有不同,虽然称不上热络,但还是对宋晓登多有照拂的。 ——虽然他和宋晓登二人在这方面半斤八两,称不上谁照拂谁。 待行到一处田庄,见天色已晚,他们便去寻了田庄的主人,拿出“身份牌子”,有给出一些借宿费用,暂歇下来。 晚间田庄的主人还为他们准备了晚食。 用完食物后,诸涪说是散步,实则打探田庄里的情况。 没大会儿,他就拐了个老丈回来,对宋晓登说:“春寒料峭,我跟这位老丈行了一段路,聊得还挺投机,邀他过来,还请宋兄不要见怪。” 宋晓登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嫌,起身请这位老丈坐下。 待几人围坐一圈,诸涪拿出纸笔——他出门备的是削尖了的炭笔,不必研墨,只是他的字本就潦草,用炭笔写来更加难看,现在将人拐到住所后,他便取出毛笔,给了身边的宋晓登一个眼神。 宋晓登挑眉,但没多说什么,从行囊中取出墨条、方砚为他研墨。 诸涪再一次向老丈表明那个编好的身份,询问老丈此地是何处、近来可有神异之事。 老丈耷拉着眼皮,回忆一番后,缓缓开口道:“这里是茅家村,这个田庄属于镇上的富商,我是他雇佣的看守……” 这些话原先他就已经对诸涪说过一次了,现在又说了一遍车轱辘话,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废话也不恼,面不改色听着他说下去。 “……神异嘛,我也不晓得什么神异,稀奇古怪的

事情倒是有听说过……” 然后又是一堆他们听惯了的无稽之谈,中间还夹杂着许多老丈含糊的口癖。 “……有个傻子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好了,就是什么都不记得……” 宋晓登注意到,在听到这话时,诸涪的笔顿了一下,在纸上洇了一滩墨迹。 待将老丈送走以后,他问诸涪道:“方才见你似有迟疑,” 诸涪寻思着这人说话真有意思,有什么问题不明问,硬要说些弯弯道道的来打探。 他嘴上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意思,不如我们明天去看看茅家村那个傻子姑娘?” 宋晓登觉得里边有鬼。 他笑着说:“也好,天高皇帝远,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我们打个岔去看一看也无妨。” 第二天一早,他们拜别田庄主人,就向着茅家村去。 老丈说不清这个姑娘的名字,他们就去茅家村打听,结果一问便问出来了。 那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从前呆呆傻傻,忽然有一天变聪明了,只是什么都不记得,在村上帮人干些洗衣、缫丝的活谋生。 宋晓登跟着诸涪去见了这个姑娘,远远瞧去是个清秀的模样。 他一转头,看见诸涪正在纸上写写画画。 宋晓登一向很守礼,没有要窥探别人的打算,于是静立一旁。 诸涪写完后,吹走纸上的炭灰,对宋晓登道:“走吧,宋先生,咱们继续赶路。” “宋先生”这个称呼最开始是诸晴叫的,有了明确的官职后,一般都是直呼职位,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琳琅所都随诸晴,唤宋晓登为“宋先生”,叫他还有些汗颜。 这会儿的宋晓登却很疑惑——分明是诸涪要来看这个孤女,怎么只远远看一眼就走,像是应付一个任务似的? 诸涪扭头看了眼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宋晓登,摇了摇手上的纸张,笑着又对宋晓登道:“等会儿还请宋先生誊抄一份,我这字实在不堪入目。” 他的笑容里别有深意。 宋晓登应着,跟随诸涪出了茅家村。 只是宋晓登没发现,在他们转身之后,那个看似无知无觉的孤女却抬头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晌午,他们找了处食肆用午食。 诸涪一手捧着斗大的饭碗,一手将今日写下的草稿拍在桌子上,嚼着饭食道:“麻烦宋先生誊抄一下。” 宋晓登将一沓草稿摸下桌,又微微后仰,面得被诸涪干饭的架势波及到。 看他们这二人的做派,恐怕压迫认反了谁是王公贵族、谁又是乡野平民。 待到用完午食,宋晓登寻了个僻静处,翻看诸涪递给他的草稿。 ——誊抄一事,一直也不是宋晓登负责的。诸涪突兀提及此事,宋晓登便知道,他的疑惑在这份草稿中有解。 在翻到中间一页时,宋晓登的指尖顿住。他看着诸涪写上的“肖似先皇后”一句,猛然抬头看向诸涪。 诸涪察觉到他的目光,却没什么反应,还蹲在门口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 宋晓登从未见过肃德皇后,皇后的画像悬挂于宗庙里,即便是大典时匆匆一瞥,面对失真的画像,宋晓登也看不出什么来。 如今看到诸涪写下的内容,宋晓登犹如拨云见日,明白了诸晴为何一直气定神闲。 原来这一切

,早在诸晴的筹谋之中。 他想起当日诸晴吩咐的话,也知道她的用心。 这代表着他算是正式为诸晴所用。宋晓登轻笑一声,将手上的册子放下,走到诸涪的身后,一同眺望着门外万顷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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