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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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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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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昭为建兴帝炼制的丹药,他起初只偶尔服用。 只要皇帝睡前用过丹药,夜间便能与思念之人梦中相会。 且建兴帝并没有觉得身上有任何不适,对于玄昭曾经说过的、丹药的副作用,也有些将信将疑。 又觉得抑或是他乃天子,与寻常人自然不同。 他又用了一段时间,依旧感觉身体并无大碍,又令太医院院使日日探脉,确认自己身体并无大碍,使用这丹药的频率便越来越高。 只是这样过了段时日,建兴帝发现自己常常梦中惊悸而醒,遣太医来又发现不了什么问题。 他召玄昭询问,玄昭还是重复了从前那番话,还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说帝王不要频繁用药,梦中骤然醒来,正是仙人对陛下的劝诫。 建兴帝自然不满玄昭此言——平日里被朝中大臣拦着劝谏也就算了,做个梦怎么还有仙人劝诫? 他嘴上不说,只令玄昭退下,独坐殿中摩挲着那一盒药丸。 话虽如此,建兴帝却还是减少了用药。 是夜,诸晴的书房中。 “晴姐,这个玄昭分明在坏我们的事情。”诸涪点着桌案上那封密信。 闻言诸晴却面色如常,她从诸涪手中抽出这封信,置于烛火上焚烧,眉目微敛,道:“相见欢药效猛烈,便是改良多代,也难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她将手上燃起的信纸放入痰盂中,又道:“玄昭图利,也能猜到这东西对身体有害,他要仰仗帝王,这件事到现今,于他已经并无什么益处了,他这样的举动也情有可原。” 诸涪愤愤不平,拧着眉心道:“一个下九流的玩意,刚得了些甜头便忘乎所以,果真不足与谋。” 诸晴瞥了眼诸涪,凝视着湮灭的火光,道:“反正也是牢狱里提出来的死人,叫他生前再享受享受。他吃到甜头,自然更害怕东窗事发,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那我们……”诸涪话刚起了个头,便被诸晴抬手打断。 只听她道:“梦中不得相见,只能在俗世里依赖相近的容颜了。” 诸晴嘴角勾起,又道:“咱们连由头都给他找好了。神女临世、再续前缘。” 她仰头看向窗外的星子,唇边的弧度分毫未变,朱唇轻启:“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多美好的故事啊。” 诸涪明白了诸晴的意思。 又一次梦境中然而止,建兴帝猛然从飘飘仙乐中惊醒,神思尚未明清,却见梦中人在一旁关切地望着自己。 他一把握住眼前人的青葱玉指,将她拽入怀中,紧紧揽着。 “慧娘……” 他怀中的人埋在他的胸膛里,却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她伸手拥抱回去,柔声道:“陛下……” 贤妃盛宠,林宫内外皆知。 太子的居所位于林宫以东,布局仿造林宫但形制略小。 因为太子不拘细礼,常常与皇太子妃共用饮食、闲聊家事。 至今太子仅有一女,即宜安郡主,这位受父母独宠长大的郡主也常常凑来一并用膳。 用午食的时候,宜安郡主就看起来闷闷不乐。 她听见父母在讨论东宫里的开支用度,对那位受宠到人尽皆知的贤妃只字不提,突然甩了碗筷。 太子妃停箸,皱着眉头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 太子“哎”了一声,拦住准备教训女儿的太子妃,又遣散四周的仆人,方对宜安郡主道:“怎么?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 宜安不顾礼节,直愣愣瞪着自己的父亲道:“女儿是担心,以后再也吃不上这样好的饭菜了。” 她这话在场的人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也不是深闺妇人,这些日子里她的娘家人也时时来向她探听情况,她一概应付过去,不曾与自己的夫君提及。 她晓得这种时候,绝不可自乱阵脚,也不想用这些空穴来风的事情打搅太子。 是以听到女儿这样说,她便厉声喝斥道:“这话是谁教你讲的?” “哪里需要别人教!”宜安梗着脖子和她的母亲犟上了,“天下人都知道,皇爷爷独宠那位贤妃娘娘,万一生……” “啪!”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太子妃一巴掌扇断了。 宜安捂着面颊,眼含泪意望着太子妃。 这是她万千娇宠养大的女儿,太子妃虽然平日里教孩子严苛了些,却也从来没对她动过手,情急之下这一巴掌,叫她自己也愣住了。 “你……”太子妃向宜安走近半步。 却见宜安颤着双唇,对她的母亲道:“你们自去做高枕无忧的大梦吧!” 而后转身跑远了去。 太子妃赶忙追了出去,可小姑娘受了委屈,一下就跑没影儿了,太子妃只得令仆从四散去寻。 待她回来时,太子已经令人撤下残羹。 他见太子妃怏怏而回,上前揽住妻子,温声道:“我料想你现在也没有心情用膳,便令人撤席了,还请娘子勿怪。” 太子妃知道他这是在说好听的话劝慰自己,转身搂住丈夫的窄腰,轻声道:“妾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打了宜安,她现在一定恨死我这个娘了。” 太子轻抚她的后背,宽慰道:“不会的,宜安这会儿只是气头上,待她气消了自个儿便会回来。” 他的下巴抵着妻子的头顶,又闭着眼睛道:“你也是心乱了,听见宜安说那样的话便着急,情急之下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要放在心上。” 太子妃沉默下来。 他们都知道宜安未出之语是多么大逆不道的露骨之语。 她是想说,若贤妃再生一个孩子,太子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可就未可知了。 面上再怎么风轻云淡,都不能完全掩盖太子妃心下的焦虑,太子的心思又未尝不是如此呢?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建兴十四年五月中旬,享独宠两月的贤妃被诊出怀有月余的身孕。 龙颜大悦,当即晋封贤妃为贤贵妃。 太子府邸上下,隐隐有几分愁云惨淡的意味在。 这位宠冠六宫的贤贵妃一时间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无数人对其趋之若鹜,逢上金银珠宝、巴结逢迎。 只是贤贵妃面对所有的套好、奉承全部视若无睹,满心满眼都只有圣上一人。 这叫建兴帝更加喜悦。 他像是得了个更加听话的皇后,却又不是全然一个相似的偶人,对他时有违抗之举,但也多是闺房之间的乐趣。 建兴帝对贤贵妃的宠爱与日俱增。 他的后宫本就不甚丰盈,贤贵妃这一胎便顺顺利利过了头三个月,很是安稳。

六月初,何城拿到手中的报账皱眉。 顾伊要他批下这六部的账单,可他却拿着工部的报账不敢下笔。 年中六部有一个审批的流程,要将上半年各部的账单理理清楚,交给户部审批、拨款。 早在年初的时候,六部就将这半年要花的预算上交给户部,从户部那里支取了交付给工匠、商人的定金。 年中要结一次款,将这半年里拨款清算一番,付予他人。 其它各部的款,何城都看过并审批过了,独独工部这份报账,与年初预算相距甚大,叫何城不敢签字通过。 他不知道顾伊将这份报账交给自己签字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他可以肯定顾伊没按好心。 何城将自己不签这份报账的原因明确写下,再添上一句“请尚书定夺”,然后又上交给顾伊,将这个球又踢了回去。 户部侍郎批好的报账送到顾伊那里,顾伊扫了眼,便知道何城那个鬼精的做了什么。 他也没做任何事情,只将工部的报账混进六部报账里,一并发到门下省去。 而后他将何城单独写下的那张字条拿起,移至字纸篓上方,手一松,这张字条便轻飘飘落进字纸篓中。 待六部散值后,值所里伺候的侍人端着字纸篓送到炉里焚烧。 一个小侍见左右无人,将顾伊的字纸篓里带字儿的纸全都搜罗出来,塞进怀中。 这样的字条卖给琳琅所,百字换十个铜板。 不多时,何城写的那张字条便到了诸晴桌上。 “顾伊这样随意处理这张字条,也是有恃无恐。”诸晴指尖轻点这张有些褶皱的字条,“想来也是,一张字纸篓里的字条能说明什么呢?不慎遗失罢了。” 她想着,起身对面前的诸涪道:“我今晚去一趟何家。” “又去啊……”诸涪嘟囔着,触及诸晴的目光,又大声应“是”。 一更天,因为入了夏,这时候甚至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 何如正在院子里纳凉,顺便把佑儿抱出来玩耍。 佑儿在学走路,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歪歪扭扭的学步。 有婉娘照看,何如便在院子里的合欢树坐着雕刻着什么。 他清闲的很,觉得什么有意思便去学一学,大多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 不过若是有了新的动力,他倒是真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一学。 比如过年时候,因为正好练舞剑的时候撞上深夜来访的诸晴,二人共舞了一段,给何如莫大的鼓舞,他坚持学舞剑一直到现在。 如今也算舞得像模像样了。 只可惜自那日以后,诸晴来见他总不叫他展示所学,往往起了个开头,就要被诸晴“捣乱”打搅,而后便“舞”到里间去了。 近来天气渐热,何如便暂时放下舞剑这个大汗淋漓的爱好,转而去寻一个静心的玩。 他正在思考该怎么改手上这个刻错的地方,忽然听见佑儿“娘!”“娘!”叫了起来。 何如立马跳起来,将手上的木雕和刻刀背到身后,一并丢尽灌木丛中,对着走进院子里的诸晴笑道:“早啊。” 诸晴闻言,看了眼灰蓝的天空,又看向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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