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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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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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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佑儿被抱回耳房休息。 何如将晚间伺候的人撵出去,自个儿在房间里筹谋着明日该如何“寻死觅活”。 却不知道,他家里已经闯进来一位“不速之客”。 何家的院墙高度与诸晴家的不逞多让。 只是这种何如踩着烟桐都只能露一个脑袋的院墙,在诸晴这里却是轻松翻越。 她孤身一人,星夜前来,既不曾递上拜帖,也不曾知会何家,自寻了个偏僻的角落,仰头估量着高度。 诸晴今日出门的时候还特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她后退几步,又环视左右,确认附近无人,才三步并两步冲过去,脚下用力一跃,够着墙上的瓦片,再以臂力上拉,眨眼的功夫便坐在院墙上了。 好在何家建筑用料扎实,瓦片结实,没被诸晴扒拉下来。 坐在院墙上的诸晴还有些汗颜。她已经七八年没这样翻过墙,幸好技艺不曾生疏。 她又小心查看左右,确认此地偏僻无人,才纵身跃下院墙。 底下是一片花草,也给诸晴缓冲了一阵。 她起身后背着手将手心上的灰屑抹去,再整整衣物,旁若无人地走在何宅院子里。 何城大概想不到,在闵都天子脚下,还会有人宵禁时分越过高墙,溜到他家中。 因为今日大办宴席,何府上下忙碌了一天,连平日府上巡检的下人今日都累得偷了个懒。 是以诸晴晚上翻进来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 好歹也是嫁进何家两年的人,何宅在诸晴离开的这半年布局不曾做过什么改变。 诸晴循着记忆中的方位,走到了落春院。 现在已近三更,何宅里静悄悄,有月光做灯,诸晴这一路还算顺利。 她步子很轻,夜行时像一只敏捷的猫儿。 只是刚走进落春院,主屋大咧咧的灯光就映入诸晴眼帘。 仿佛在等待着一位期待中的人归来。 她踏上一侧的抄手连廊,一面注意着主屋房门的动静,一面寻到主屋旁边的耳房。 诸晴轻轻推开门,耳房里未曾点灯,可婉娘也不曾睡下。 她起身向诸晴行礼,而后退到一边。 诸晴刚刚走进,忽然听见“哐当”一声,耳房中“做贼心虚”的两人都是一惊。 她动作一顿,侧耳细听,确认只是旁边主屋的动作太大,并没有寻过来的打算,才继续往里走。 诸晴走到熟睡的佑儿身边,看着这个小家伙睡觉时完全不为外物所动,忍俊不禁。 她只这样看了会儿,又转身从袖袋中掏出一枚金质镂空长命锁,交给婉娘。 因为主屋还亮着灯,小心起见,她没有对婉娘说一句话,不过婉娘聪慧,晓得她的意思,将长命锁收在一个箱子底,又回身向诸晴示意。 诸晴微笑向她颔首,手悬停在佑儿面上,迟迟不曾落下,担心扰了她的清梦。 打更人的声音隐隐传来。 诸晴收回手,准备离开。 但走出耳房时,她发现主屋的灯还亮在哪里。 诸晴沉吟片刻,抬眼看向主屋,并缓步走了过去。 屋内有人影走动,诸晴避开门窗,免得影子落在上边,叫屋里的人察觉。 她在外边看了一会儿,不太明白主屋里的何如

这是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他跑来跑去的样子十分有趣,面上挂着笑意。 诸晴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条常常的绳子,忽然往梁上一丢,然后又弯腰搬来一个圆凳,往上一站开始给绳子打结。 看到这里诸晴面上的笑意倏然消失,皱着眉头,身体微微前倾,只是眸光流转,在犹豫要不要闯进去。 这时候何如开始把脑袋往栓好的绳子里伸。 诸晴的眸珠骤然放大,干脆冲了进去。 何如半夜琢磨怎么演这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他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上吊的安全性高,材料好弄到手。 只要站在椅子上摆出毅然决然的神情,谁敢上来拦他,他就把脑袋往绳子里伸,让他们“投鼠忌器”。 可要是明天再去准备上吊绳或许有些迟了,到时候人多眼杂不太方便,万一绳子还没挂上就先被拦下来,不就失了“威胁”的先机了吗? 何如便想着今晚先将绳子挂上,等明天一大早再起来摆好架势。 他的行动力一向可以的。 当即翻箱倒柜找绳子。 还因为不慎碰倒一旁的架子,把旁边耳房“偷偷摸摸”的两人吓到。 但是谁没事会在睡觉的屋子里放足够上吊的长绳子啊? 这倒难不住何如,他把自个儿的腰带搜罗出来,将上边玉石装饰摘了下来——这些装饰在上吊时候太硌人。 何如仰头估量着房梁高度,手上拿着腰带心下默算一番,发现不怎么算得明白,又懒得去找笔墨纸砚,直接将三四条腰带系在一块。 这些往日精心养护着的上好丝绸此时被毫不“怜香惜玉”的何如皱皱巴巴拧在一起。 何如在另一端打了个颇具分量的结,接着瞄准房梁,一下便丢了上去。 他面上还露出颇为自豪的神情。 ——也不知道他自豪个什么劲儿。 搬来椅子、踩上去、打结,并将脑袋伸进去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结果他刚把脑袋放上去,就听见“吱——”一声。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把何如吓了一跳,这圆凳凳面又不大,何如一个脚滑没站稳,脖子上骤然传来勒紧的感觉,慌乱之中他又不小心将圆凳踢翻。 ——得,这回“假戏真做”了。 诸晴又不知道何如在搞什么,在她眼中,是自己刚闯进来,何如看了自己一眼,便一脚干脆利落踢开圆凳,生怕自己踢慢了会被诸晴拦下来。 诸晴迅速取出一把匕首,掷向何如幸苦系好的上吊绳,吹毛断发的刀刃精准穿过绳子并隔断。接着诸晴快步上前,接住跌落下来的何如。 何如被方才那一下勒得喘不过气,喉咙里又疼又痒,一手捂着脖子不住的咳嗽着,可另一只手还死死抓住诸晴的袖子,生怕她跑了。 诸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正顾着搀扶何如,眉间轻蹙,面带忧虑。 她侧身伸手向桌上的杯盏一探,发现何如房中预备的茶水已经凉了,不知道何如在这间房里独处了多长时间。 想来也是,何如若是心存此意,将自己关在房中独自一人也是正常。 她叹了口气,转头正巧对上何如的目光。 他此时正急切地盯着诸晴,许是喉咙受损,一时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声音。 诸晴伸手抚上他勒出红痕的脖颈,因为被勒得难受不自觉流出的眼泪落在诸晴的手上,她

抬眼,看着“泪眼朦胧”的何如。 何如对上诸晴的双眼,明明白白看清了诸晴眼中的伤心,正欣喜着呢,忽然面上一疼,“啪”一声在他耳边炸开。 诸晴咬着唇,面色冷厉的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这三年里,何如也做过许多混事儿,他再不听劝、再执迷,诸晴也从未对他动过手。 何如抿唇,对自己被打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只稍稍瞄着诸晴,觑她神色。 这一眼叫诸晴气歇下不少,她看何如的神色不似一心求死,眸珠移开,又侧过身不去看他,只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些许停顿后,诸晴冷声道:“何如,你若再想做这样的事,叫你的小厮来找我,我来帮你,保管干脆利落,一口气不留。” 何如怔住,傻愣愣地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诸晴却未回答他,而是起身要走。 没走成。 因为何如这家伙一直抓着诸晴不放呢。 诸晴别无他法,只能再次看向何如,示意他松手。 但何如好像突然开了窍,立马换上一副戚戚然的模样,对诸晴泣声道:“阿晴别走。” 诸晴疑心他在做戏,不过刚刚经历那样一件事,她也不敢赌自己走后,何如不会故技重施。 是以何如一拉,诸晴顺势就停下来何如心下一喜,还未开口,只见诸晴旋身扼住何如的脖颈。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下将何如抵在桌子上,眸中是令人胆寒的冷冽。 只是诸晴下一瞬便松开手。 伤上加伤,何如抚着脖子拼命咳着。 他的手还是死死拽着诸晴衣袖。 “你还要寻死吗?”诸晴面色沉沉的看着他。 这时候但凡有几分生志的人,都会在诸晴这副“敢说是就直接杀了你”的表情中胆寒。 但何如脑子缺根筋,他本来也没想寻死,这会儿却委屈的对着诸晴说:“那你掐死我好了。” 诸晴破了功,再维持不住冷静的神情,只对他喝道:“何如!这世上,自尽是最轻松、最可耻的事情。” 何如知道诸晴当真,他又想着多看看诸晴在乎自己的模样,又担心诸晴气坏身体,两相权衡下,犹豫着开口:“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做。” 他也没说明真相,只怕诸晴知道后更加厌烦他,直接丢下他离开。 说完这句话,何如又赶忙补充道:“阿晴,你好歹给我一个念想吧。我爹是真要把我‘嫁’出去,我就再也不能去找你了。” 他倒是自觉拿好折子里旦角的戏份,朝诸晴唱起了“苦命鸳鸯”的戏码。 倘若没有何如前边闹出来那件事,诸晴还是原来的话。 只是经历这一遭,诸晴放心不下。 她眸光闪动,眉间微蹙,隐隐透出几分泪意。 何如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拿命逼诸晴。 诸晴的父亲是自戕而亡,她想要替父亲报仇,就注定要走上一条血腥的道路,她竭尽全力切断与何家的关系,更是为了在乎的人不会被拉下水。 否则何家于诸晴而言,不也是一个极佳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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