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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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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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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面上的笑僵住了。 好半天,他才像刚找回了舌头似的,结结巴巴的说:“什么,放七叔、放八叔的,我不懂,我只有些族叔。” 诸晴想扯个笑出来,可她再笑不出来,只道:“你若是不愿我们和离,写休书亦无妨。” 何如“腾”地站了起来,瞪着诸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为什么要和离!” 诸晴望向何如,心下却经历了千番考量。 她与何如同年,何如只比她稍长几月。 何如对她的情太烈,她承受不住,也怕和离后傻乎乎的何如消不下去这份感情。 他们都不过双十年华,余生漫漫。 诸晴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和离,就要干脆利落的断了,不要再继续耽误下去。 倘若如实同何如说了,因为这样还未发生的事情和离,何如理不理解是一回事。就算最后分开,因外力而离,便如钗头凤再现,他这个死心眼的必要念念许久。 不如叫他厌我、恶我,彻底断了念想。 诸晴下定决心,垂眸道:“为什么和离,你不明白吗?” 半晌无声。 何如哑着嗓子问:“明白什么?” 诸晴处理好心绪,抬头看向何如,冷声道:“我父同意将我嫁给你,是图你少年英杰、一表人才?还是觉得你日后大有作为、乘龙快婿?” 这样的话太过伤人。 何如自小被多少人指着鼻子骂不争气,他都能笑嘻嘻的啐一口,自跑远去。 可这话从诸晴口中出来,只让他霎时间红了眼眶,哑口无言。 诸晴挪开视线,不去看他,继续道:“我亭原君府,图的是何城何大人得陛下青眼;图的是你何家给的丰厚聘礼。” “我爹很快就升官了……”何如小声说道。他虽委屈,却情愿为了留住诸晴,在自己的难堪处再踹上一脚。 诸晴闻言那瞬间,冷漠神色再难以为继,露出了似哭似笑的神情。 她咬牙将严重的泪意逼回去,喝道:“你就这样,一辈子吃你爹的俸禄好了!让你爹加把劲,说不定位极人臣后,还能讨得陛下欢心,还能给你求一个荫职!” 这话太过难听,便是路边的地痞流氓都知道,骂架的时候损人父母最扎心。 诸晴的话,俨然将何城视作汲汲小人,何如因恼怒胀得面色通红。 “诸晴!”何如叫了她一声,又半天说不出来话。 诸晴挑眉,瞥向他,道:“我失言。” 是道歉,可面上并无愧色。 何如的心上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痛。 便是如此,他还在努力回忆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诸晴突然同他说这些话? 就在他压下情绪,想好好问问诸晴的时候,诸晴又开口了。 她道:“何如,我嫁给你,就是图钱来的,我爹欠了钱,我要你们家的聘礼还债。 现在我给你生了孩子,就当是你花了这笔钱买下的,你放我走吧。 我跟你过不下去。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又何必再逼着我,把我拴在你身边呢?” 何如的脑袋成了一个糨糊瓶子,找不着合理的思绪。 他只能顺着诸晴的话问:“你不要佑儿了吗?她才刚满月,那么点大,你今天早上还去看她呢。” 他讷讷道:“你便是讨厌

我,可是佑儿是你幸苦生下来的啊。” 他被诸晴的话伤透了,不想再提起精神去厘清诸晴的话、找原因或是漏洞。 何如颓丧的站在那里,认下了诸晴所言。 毕竟他从未听诸晴说过爱,也从未自诸晴那里得到在乎的情绪。 诸晴看向轻而易举放弃的何如,从他毫不反驳的反应里,终于读到了何如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源头。 他一直如当年在雁城所说,视诸晴为皓月。所以诸晴愈是对他明艳,他便愈发觉得月光下的自己粗鄙不堪。 今日诸晴说的伤人语,却是他一直往自己身上套的话。他不曾辩解、无力恼怒,只能低下头,捧出诸晴话中想要的东西,祈求她留下来。 这个没心没肺的少年郎,其实面对诸晴时,一直因爱意而生卑微。 诸晴再说不出任何拿刀刺他心窝子的话来,她只道:“我留到佑儿满月,再走。” 这一次,何如再没有力气去抱住诸晴、扣住她,将自己的真心掏给她看,热烈的将她留下来。 也许是一年多的温柔被这样血淋淋的撕开,泡在蜜罐子里许久的何如失去了再来一次的勇气。 他兴许是,怕了。 哪怕是一条小狗,你狠狠的踹它一脚,它再向你跑来时,也会犹疑,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房间里依旧萦绕着香料的味道,却让何如喘不过气来,他又看了眼静坐在那里的诸晴,转身离开主屋。 走到廊下时,那股香气还阴魂不散着。 何如抬头,看向他亲手挂上去的十几个香囊,忽然发疯了般将它们全数拽下来,砸在地上。 然后他盯着这些吐出内里的香料的小袋子,蹲了下来,又把它们一个一个的捡了起来。 最后他蹲在廊下,像条丧家之犬,无处可去。 . 天色晚了。 何如像一块石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开始便有下人听到动静跑出来,但见到小爷心情不虞,也不敢上前叨扰。 有几个机灵的,跑去落春院的主屋请诸晴。 诸晴听他们说了外边的情况,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也没什么动作。 落春院里那位老嬷去寻了何夫人,讲明情况。 结果何夫人也是一副刚和何城闹过的模样,红着眼眶气道:“我管他!我管不了,你任他蹲着去,他没用,帮不了他媳妇,跟我有什么干系?” 这老嬷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落春院,在心里暗自琢磨发生了什么事。 诸晴看着面前这杯已经冷了的茶。是何如为了央她开口时顺手为她倒的茶。 她最后也开口了,只不过说的不是人话,把他气跑了。 把好好一个家搞得乌烟瘴气、家宅不宁,她果然不是一个称职的媳妇。 诸晴端起杯子,将冷茶倒进门边的盆栽里,偏头看向外边缩成一团的何如。 何如不晓得诸晴在看他。他捏着香囊,把头埋进两臂间。 他听见了脚步声,以为是哪个下人,只闷声道:“走开。” 诸晴俯身,那股熟悉的、暖烘烘的香气飘了过来。 何如僵了一下。 但诸晴什么事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 这样静了好一会儿,何如忽然站起来,顶着诸晴往前边撞去,诸晴骤然

失了平衡,将要撞上立柱时,何如又伸手将诸晴捞了回来。 他抵着诸晴的肩膀,狠狠地喘着气,道: “诸晴,我恨死你了。” 诸晴不曾开口。何如听不见诸晴在心里温和的答: “你恨吧,就当是经历了一场仙人跳。恨过以后,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去跑马,去斗鸡,去寻一位待你好的、爱你的妻子,忘记这个冷硬的坏女人。” 但是现在,他们亲密的抱作一团,像这世上所有的恩爱夫妻一样。 . 何如晚上宿在了偏房,他生诸晴的闷气,自顾自地搬了出去。 可他半夜睡不着,爬起来把偏房的门大敞开,外间的烟桐迷迷糊糊被惊醒,不明所以的看向何如。 何如便道:“太热了,我开门透透气。” 烟桐看着这深秋时候院子里落下的枯叶,歪歪扭扭的随风飘了进来,打了个寒颤,默默裹紧自己的被子,溜到了隔壁房里休息。 另一边的诸晴躺在床上,也不曾入睡。 她嗅到了些许香味,在她身边很是浓烈,她伸手,从枕头下掏出了一个丑香囊。 诸晴轻笑一声,将香囊放了回去,终于寻了点睡意来。 第二天何如起来的时候头昏脑胀,他叫了好几声“阿晴”,但是阿晴不在身边,烟桐那个躲懒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可怜巴巴的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冷了的茶,看向被风吹得微阖房门,从心里挤出了些许喜悦,心道: “阿晴昨晚肯定来看我了,门都合上了些。” 原来他半夜起来开门,就是为了早上能自欺欺人。 否则紧闭的门,开合时必然会发出声音,再怎么骗自己阿晴来过呢? 倒是谁也不知道,直来直往的何如还很是会当缩头乌龟。 但是吹了一夜的风,何如早上起来就不舒服。 他消了气,又骗了自己,乐颠颠的跑去主屋找阿晴。 诸晴见他目光游离,脸颊微红,立刻站起来,何如以为她迎自己,伸出了手,诸晴便顺手扶住他,对芳絮道:“快去请郎中!” “请郎中做什么?”何如问。 诸晴正要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闭上,一言不发。 何如的情绪不过夜,又“阿晴”“阿晴”的叫个不停,像是睡一晚上就睡失忆了。 郎中到了以后,只道是受了风邪,开了些药,叫小心看顾着些。 诸晴试了试何如额上的温度,并不烫手,应当不曾发热,也松了口气。 何如却像是逮住了什么好东西,凄凄惨惨的对诸晴道:“阿晴,你还是在意我的,对吧?” 诸晴敛眉,平静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你是佑儿的父亲。” 她又道:“你若是先下签了放妻书,我会更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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