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去卫生间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赶在上班前换了套干净的工作服。不过跟尸体共处一夜，感觉身上的味道怎么也去不掉了。 休息了几个小时勉强能打起精神，她站在一楼大厅里，发现医院恢复了干净整洁，依旧是那副亮堂堂的模样。 “江医生，冯主任找你呢。”一个小护士过来喊她。 江沅看到她时愣了一下，小护士瞧她没反应，凑近又重复了一句。 江沅不着痕迹后退半步，笑着绕过这名护士，她一路朝着二楼走去，感觉后面有什么怪物在追她一样。 刚才跟她说话那小护士的脸没了一半，从正中央分开，另一半像是被做模糊处理一样，五官看不清。她本人好像没有意识到，正常的工作和行为没有丝毫影响。 进入二楼走廊，江沅一阵头皮发麻。 这些有的医生身体少了一块，有的人没了一条腿或者一只手臂，最严重的半个身体都没有了。像一群组装不完整的人在这里进行着机械活动。 他们能说能动，消失的部位没有截断面或者血迹，就是单纯地凭空消失了。 江沅认出其中有些人是她昨天见过的，比如打碎了药瓶的护士，或者弄丢了文件的医生。 难道她又错过了什么？不应该啊，现在刚上班还不到十分钟。她刻意地避开那些医生，直接进入冯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 冯主任脸色不好坐在椅子上，他啪的一声合上面前的本子，抬头看向面前的江沅。 “昨天有人来过我的办公室。” 肯定啊，她跟沈彧就光顾过好多回。但为什么现在才说。 “你在监控里看见什么了？”他继续问到。 江沅不知道他这话想了解些什么，脑子里立刻出现好几种回答方式，然后她选择了最稳妥的一种。 “冯、冯主任，我能不能不去上夜班了...昨天半夜监控室外一直有人在敲门，太可怕了...”她顿时脸色苍白，手里捏住了白大褂的衣摆，“我没有留意谁进过你的办公室，要不现在我就去调监控帮您找找？” 冯主任不友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审视，江沅猜到了他可能会说一些话来炸自己，于是先把话头堵死。 “求您了，我今晚真的不想再去了...” “不想去了？行啊，今晚有别的事让你帮忙。”冯主任的恶意不加掩饰，“你去看护病人吧，有个病人指定要你，咱们一般也不好拒绝病人的合理要求。” “去看护谁？” “寿滢滢。” 冯主任目光里的探究夹杂着不怀好意，他满脸写着我就是故意的。江沅心脏重重的一跳，不知道他现在都知道些什么。 “那、那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盯着她，会有医生跟你交接，按规定办事，别出岔子。” 后两句冯主任说的格外重。 江沅听出他言下之意，她没说什么点头答应了，临走前，冯主任叫住了她。 “记得每个小时给我汇报她的情况。” 江沅脊背不自觉僵了一下。他这到底是要囚禁谁？还是连着自己一并被看管了。 离开办公室后，转身去找了今日的值班医生，因为谁也不认识，江沅只能一个接一个的打听。好不容易找到后，发现这个医生的嘴不见了。但他却依旧能流畅的说出话来。 <
/; 江沅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构造。 “这是今天的药，用完了就去那间屋子取，必须把病人的所有反应记录下来随时汇报，保证病人不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江沅接过病例看一眼点头答应了。虽然这个任务难度系数大，但总归是好在不用一晚上都被困在监控室，毕竟要是沈彧有个啥事她还能帮上忙。 路过配药间，里面的医生给她了几包包好的药片，隔着小小的纸袋子，江沅闻到里面散发出奇怪的臭味。 “这是什么？”她好奇问到。 “不该你知道的别管。”医生说完这句就没再搭理江沅，转身去配其他的药。 在转身出去前，江沅看到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瓶，里面黑色的液体很是浓稠。放药瓶的柜子上面挂着锁，里面不知道是瓶子碰撞还是什么，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朵。 她猜恐怕是那种恶心的黑色虫子。 几步路的功夫，她用最快的速度拆开包装看了一眼，里面的药比一般的都大，表面是黑红相间的，看起来有些渗人。 走到门口没有立刻进去，江沅先从门上的窗口往里看了眼，病房里目前只剩两个人了，寿滢滢手上挂着吊瓶坐在床上，一直朝窗外看着。 今天外面是个晴天，四方窗户把天空切割成方寸大小，看着就让人不太舒服。 江沅突然觉得她这个举动跟沈彧房间里的一个人有些像，他们都喜欢看向窗外。 “寿滢滢，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江沅整理好表情推门走了进去。 寿滢滢转过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还行，没有不舒服。” “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今天是我看护你。”江沅把一枚药包拿过去递给她，“该吃药了。” 原本一副岁月静好的寿滢滢顿时面部扭曲起来，她用愤恨的眼睛看着江沅：“你们就是想让我去死，别想用药控制我！” 说完，她把手上的针猛的拽掉，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背不停往下滴落，她一边尖叫一边捂住头，往床的里面躲去。 “啊——离我远一点！你们这群魔鬼！你们会下地狱的！” 江沅见状二话没说就立刻按铃叫来了其他医生。其他人好像见惯不惯了，动作流畅得把她用束缚带禁锢在床上，另一名医生拿着针筒了她的手臂。 血液被她涂抹地满床都是，乍眼一看十分触目惊心。 手背上的血缓缓止住了，随着药效扩散，她的叫喊声弱了下来。头不停地砸着枕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布满了狰狞的红血丝。 然后再到她沉沉睡去。 旁边的医生不带感情的看了一眼江沅：“她有间歇性精神病，发病时候很难控制。你最好别用话语她。” 江沅目送着几名医生离开，她反思了一下刚才说了什么关键词，思来想去，可能只有“药”这个字了。但是在医院里这个字太常见，总不能她无意间听到别人说也会发狂吧。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另一个床上的病人一直在看着这场闹剧，她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江沅发现，另一名病人也是个孕妇。 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她看着寿滢滢还没吃掉的药顿时心里有些心慌，按规定办事别出岔子是冯主任特意说明的，加上任沐死前告诉她一定要完成任务，江沅现在有充足的时间来复盘昨天和今天的事。 任务和规定...这
中间肯定有着什么没有发现的关系。 回想之前第一天时她送药被人撞到胳膊，小护士扶了她一下，紧接着护士就惨遭毒手。江沅盯着这个奇怪的药丸，她觉得要想办法让寿滢滢吃下去。 现在她还躺在病床上昏迷，吃药怎么也得等她醒过来了。 ...... 那边沈彧是赶在天刚蒙蒙亮回到病房里的。当他躺下准备休息一会儿时，床的人同时坐起看向窗外，他们两人都背对着沈彧，微微仰着头模样十分认真。 这回沈彧也不敢继续睡觉了，他盯着这两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逐渐亮起，然后干净的玻璃上突然凭空出现了手印。 不是血手印，而是带着体温贴到玻璃上会呈现一种白茫茫雾气的印记。 一个两个，手印接连不断印在窗户上又在十几秒后缓缓消失，床的祁双大喊着：“鸟！鸟！鸟！” 这个尖叫声让床有了动静，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沈彧，面上有着明显的害怕。 沈彧不理解他为什么害怕自己，他继续看着两人的举动，而后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去找祁双打架了，原本还想拉着一起参与进来，却没想他又缩进被子里当鸵鸟，肉眼可见的开始发抖。 虽然拳拳到肉的声音听起来就很痛，祁双的叫喊声也惨杂着恐惧和闪躲。但是沈彧自己清楚，明明没下多重力气。 剧烈的哭喊不一会儿就引来了医生的注意，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走进屋强行拽开了两人，祁双哭的满脸眼泪很是狼狈。 在医生禁锢住两人的空隙里，仅仅一秒，祁双的目光跟沈彧相汇，沈彧这次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清明。 “打什么打？都不想活了？” 为首的人用力搡了一把沈彧，原本他还想推搡第二下，却被沈彧的目光吓到了，他骂了几句脏话，带着闹事的两人往楼下走去。 病房里的窗户是有围栏的，沈彧这次的目的地是三楼治疗室。 不出所料，他二进宫了三楼，连带着无辜被牵连的祁双。 “老实给我带着，再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似乎是看着祁双好欺负，上去就给他一巴掌。祁双脸猛地一偏，唇角渗出些血来。 “主任马上就来，先把他们关在这。” “你在门外守着。” 穿着防护服的人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走出去后用力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