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晓的笑让沧何极度不爽。 “老怪物，你咒谁死呢！”沧何一脸怒气道。 叶芙晓的笑容停滞在脸上，虽然四肢还没有恢复，但她的脸是完美的，怎么能跟“老”和“怪物”搭上边。 叶乘风柔声道：“年年放心，小影没事。” 叶年年点点头。也对，要是叶清影有什么事，叶乘风和沧何断不会这样淡定。 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惧怕叶芙晓的话变成事实。 叶乘风对叶芙晓道：“我现在倒是很庆幸小影晕过去了，不必见到你这般模样。” 叶芙晓将她的笑继续绽放：“我是何模样，我不是还是很美丽么？” 她转头对殷璧寒道：“我这样不美么？” 殷璧寒才从自己接连的失败中醒过来，接过她的话，道：“自然是美的，并且永远是美的。” 沧何的眉毛皱成一股，就差打结了。 叶芙晓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我永远年轻，永远美丽。不管你们伤我多少次，我都能复原。而叶年年，就要带着诅咒死去。” “叶乘风，你不认我没关系，你敢将整个叶家都赌上吗！叶年年，叶家待你不薄，你不自戕吗！” 她的话都是毒汁，叶年年却笑道：“永远美丽？叶芙晓，你好好看看自己，你的手脚还能恢复吗？” 叶芙晓低头看了她的手和脚，惊恐地发现即便已经聚合出手脚的形状，但是她的手脚的皮肤仍是令人作呕的腐肉。 叶年年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以为我阿娘的妖力是虚的么，你以为我留你长了张嘴便是让你用来骂我的么，我不过是要看看，杀了我阿爹阿娘的你，嘴脸是如何可笑！” 叶年年一闪身，挡在了叶乘风面前。她随手捏出一道光影，光影又化作万千碎裂的射线，直朝叶芙晓射去。 “去九泉之下，向我阿爹阿娘赎罪吧!” 然而，殷璧寒眼疾手快，挡在了叶芙晓面前。 万千的光线刺穿他的皮肤，他周身皮肤霎时碎裂，一只手臂直接被射下，却没有留下半点红色的血液。浓黑的腐水滴滴答答从断口处留下，一时间腐臭气弥漫开来，震天的恶臭扑鼻，令人作呕。 叶年年已经见过殷璧寒这样的身体，而叶乘风和沧何均是大吃一惊。 缓慢地，那碎裂的皮肤也开始慢慢愈合。 叶乘风失声道：“妖尸？” 殷璧寒另一只手摸了摸断臂处，面无表情，好像完全没有感到疼痛，不屑道：“可别拿我和那东西比。” 一直没有开口的言书回脸色凝聚，道：“依我看来，你们都是一类东西。” 他叹了叹气，又道：“我只问你，是谁将你变做这般模样？” 殷璧寒异常苍白的脸生出怒气，道：“收起你悲悯天人的样子，叶芙晓吃你这套，我可不会。” 叶乘风却明白言书回为何叹气，殷璧寒年纪与他相仿，东方君由说过他三四年前开始抱恙，那时也不过十六七岁。十六七岁，还是个小小少年，断不可能将自己变成今日的模样。 叶年年想起看过的叶芙晓的记忆，冷冷道：“叶芙晓把你变成这样，你还护着她作甚。” 叶芙晓疯笑道：“你又知道他不愿意？如果没有我，他早就死了。变成这般，不老不死，有什么不好！言书回不也是不老不死！怎么他可以，我们却不行！” 众人除了叶年年，脸
上全是疑惑，叶芙晓潜伏叶家这么久，不仅将自己，连带着远在北临邑的殷家小少爷，一起变成了妖，这北临邑也变得乌烟瘴气，死人无数。更甚者，她连言书回不老不死也知道！ 言书回道：“我对你全无印象，你又怎么知道我？” 叶芙晓还没回答，殷璧寒抢先大笑起来。 “叶芙晓，今日看来，你也是个笑话！” 叶年年也奇道：“书回，你救过她，不记得了吗？” 然而言书回一脸无辜，淡淡道：“不记得。” 他的反应深深伤害了叶芙晓，她咬牙狠狠道：“我六岁那年，家里遭了妖，是你救了我 ，你救下我，却抛下我，所以我被叶家收养了……” “哈哈哈哈！”她突然又笑起来，对叶年年道：“所以要说因果报应，叶年年，你该杀了言书回！要不是他救了我，我也不会杀了你父母。” 因果报应，在她这里，全乱了套。她造成的果，全是别人的因，与她无关。 言书回道：“如此一来，确实不该救你。” 他的手握紧了紧宝剑，叶年年知道，言书回定是起了杀心。 但他没再动作，只又道：“所以我去到叶家，你便认出我？便知道我不死不灭？” 叶乘风一直沉着脸，此刻才发觉言书回问的问题是关键，言书回到叶家，也才短短一两个月，但她刚刚的话语，却是表明早就知道此事。 他们一路而来的那些经历，大大小小都与此时的殷氏山庄正在发生的事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似，会是巧合吗？还是与这个他原来竟从未看清的姑姑有关？ 叶年年沉默不语，她已经看过叶芙晓的记忆。 叶年年很想马上杀了叶芙晓，但就这样让她死了，未免也太过痛快。父母枉死的原因不能平白无故地在世上溟灭，那尽是红色血腥的罪恶必须昭告天下，叶家也必须知道。 而且，那记忆里，还有更为隐蔽，藏在叶芙晓身后为非作歹，却从不露面的巨妖。 时间悠悠转转，像一个操纵世界的木偶师，将所有横流的欲望演绎地淋漓尽致。 叶年年将自己从叶芙晓的记忆里抽出来，只听叶芙晓道：“你又忘记了，言书回。” 她嫣然一笑，道：“说来真的巧，四年前，我杀了叶惊白和凤心予后，在明州又看到你了。” 她陷在自己的回忆里，“要不是看到这样的你，我不会有这样的启发。你说，不是你的错，又是谁的错？” 沧何脸色如霜，道：“老怪物，自己做的恶，别总是怪别人。” 叶芙晓白了她一眼，道：“曲曲一只妖，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叶乘风此时倒气笑了，道：“他是妖没错，你看看你又是什么？” 他从来没对叶芙晓说这样没有礼貌的话，叶芙晓好像被猝不及防地噎了一下：“我……我……”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的手脚都没有恢复，原来细腻的皮肤，现在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腐肉。 叶年年接过她的话，道：“所以你受了启发，便开始与妖勾结，先是养了叶府那个蝎妖，你帮她杀妖取精魂，它帮你杀人取精血，你用人血来滋养你的美貌。” “但你还不知足，”她继续道：“一只妖的能力有限，当然不足够支撑你的需求，你又与那只叫……”她想了想，“九婴，与那只叫九婴的巨妖勾结。你们杀人无数，又造了那么多活死人。” 提到
“九婴”，叶芙晓似乎畏缩了下。 言书回也低低沉吟：“九婴……” 叶年年看着殷壁寒，道：“你生了重病，你爹为了救你，便与她合作。可怜你却仅仅是她的试验品。你可曾想过，缘何你不痛不痒，内里全是腐水，而她却有血有肉。” 她怜悯地看着殷壁寒，继续道：“你能感召那些活死人，不过因为你就是活死人，他们把你当成蛊王去炼你，又诱骗你将殷氏整个家族双手奉上。” “够了，我不想听。” 殷璧寒道。 他看了看叶芙晓，反而淡淡道：“你今日伤太多了，到时抓一两个人补补便可。” 叶芙晓本来担心的脸得意地朝叶年年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听信她的话，我和你爹都是为了救你，这鬼市也全是为了你准备，他们哪懂我这些年的艰辛。” 殷壁寒却不再理会叶芙晓，朝叶年年道：“整个殷氏山庄都在我的阵法中。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办法逃出活死人区，但是只要我愿意，我就能驱动所有的活死人出来。他们不怕痛不怕死，任你们怎么砍杀都无用。” “执迷不悟。”言书回道，“我直接杀了你便可。” 殷璧寒的眼睛摄出寒光，道：“言书回，你有什么本事能杀我，今日要不是这个女人赶去救你，你现在已经万劫不复了。” 他的脸冷若冰霜，加上他异常苍白的脸，显得他毫无生气。他全神凝气，似在感受什么，忽而惊道：“为什么？我的活死人呢？你们……” 阵法被破，他的活死人又感召不到。他一下子好像没了依仗，颓然地跌坐在地。 叶芙晓用她腐肉一般的手去拉他，道：“你给我起来！殷璧寒，你怎么这般不济。” 说着，另一手打出几道法咒，均往叶年年射来。 叶年年轻巧地避开，冷冷道：“黔驴技穷。” 言书回往后一退，道：“今日已说的够多了，年年，你的仇，你来报。” 沧何的表情复杂，拉着叶乘风也往后走去。 叶芙晓一时有点惊慌失措，叶年年的能力，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她的手脚到现在还没恢复。 本以为叶乘风至少会因为那个诅咒对叶年年有所顾忌，本以为殷壁寒利用殷氏阵法和那大批活死人能反戈一击…… “殷壁寒，你这个废物，快给我起来。”她急道。 叶年年的光影已经朝着她挥出，这次没有殷壁寒给她挡住的话…… 她不要再变成腐肉。 叶芙晓用尽全身力气，拉起殷壁寒，将他往前方一挡。 她犹觉不够，又将他往前一推。 叶芙晓已经打定主意，等光影击中殷壁寒，她便趁乱逃走。 叶年年这次下手，是致命一击，她已经忍得够久。 光影如期而至，须臾间已覆盖住殷壁寒，绚烂的光影瞬间在他身上炸开。 一瞬间，叶芙晓以为自己将要成功。 但是殷壁寒的手死死拉住她，将她往他身上一拽，两个人淹没在光影里。 消失前，她听到令她此生最痛恨的话。 “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