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姜玟君最近在准备新专辑。 这是她出道以来的第三张专辑，周梅让她多上点心，加上和这位专辑制作人是第一次合作，还在磨合状态，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泡在录音棚里。 她不是很有耐心的性格，唱的时间长了多少有些累，休息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笑容，眉间带了点烦躁。 助理看她心情不太好，便主动和她聊起了最近的八卦：“君君看昨天的热搜了吗？” 姜玟君摇头：“什么热搜？” “就是昨天夏逐在金盛广场参加活动的，”小助理拿出手机给她看，“为了看他，整个商场都是人，从上面看全都是人头，真的好吓人。” 姜玟君：“……” 她皱眉道：“‘夏逐笑了’？这是什么蠢东西，这也能上热搜？” “好像是因为他平常不怎么笑，但在这个活动上却笑了……他站姐还出了蛮多图的，有点好看来着——” 觉得好看那就去当他助理啊，和她说什么呢？ 姜玟君心里更是烦，话却没来得及说出口——这时有人从外边进来，要找那位制作人：“打扰了，请问张老师在么？” 她们抬眼望去，姜玟君却怔住，发现这会儿来录音棚的人里有姜温柠。 姜温柠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跟在了之前说话的人身后。 她也看到了姜玟君，勾了勾唇角，看上去是要打招呼。 姜玟君哼了声，扭过头，装作没有看到。 小助理本就站在姜玟君前面，压根没看到姜玟君的反应，客气地与来的人说了制作人在隔壁办公室。 两人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就走了？ 姜玟君眉皱得更深了。 “君君要不要看这张？这张特别出圈，好多人都尝试P图来着，但基本都是P了不如不P……只有个加港市滤镜的特别有韵味，”小助理回头继续和姜玟君分享，“他们都说夏逐特别适合走港风……” “你烦不烦啊？！”不料姜玟君忽然拔高了音量，“以后不要给我看夏逐的消息——有什么好看的？觉得好看就去当他助理行不行？” 小助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姜玟君的脾气一直不太好，但大部分时候都很配合，也不会为了为难人而作妖，小助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那么生气，瞬间有些慌乱，四处看看，转移话题道：“对了……刚才那位姐姐好像有些眼熟，是不是——” “……” 可真是会找话题啊。 姜玟君咬了咬牙，生硬道：“我没有姐姐。” 小助理刚想附和，旋即愣住。 啊？ 不是，她之前也是熠影的员工，姜玟君之前不是还发说自己有个姐姐么？ 虽然这几年一直就没提过…… 而且她刚才也没说是姐姐啊？ 小助理还懵着，便有录音棚的工作人员让她进去继续录音了。 姜玟君吸了口气，起身走进了录音棚。 本来以为就是个插曲，姜温柠也早走了，然而等她再一次走出录音棚休息时，却发现姜温柠正跟着另外一个人，在和制作人聊天。 “我感觉我很久没见到你了啊？”制作人望着姜温柠，“在帮夏老师跑合作？” 姜温
柠笑了笑：“没有……辞职了，这次只是陪朋友过来。” 姜玟君一顿。 …… …… 姜温柠最近好像又回到了很早时那种“打工”的状态，受朋友推荐会去帮一些忙，都比较零碎。 虽说业务有些生疏了，但大概是因为前一份工作比较好，找她的人也多。 就是话题也离不开“夏逐”。 ——他现在实在是太火，想和他合作的人很多，有些时候联系不上团队的人，便想到了她这个“前员工”。 ……只能说是看出了他们确实很迫切。 可惜的是姜温柠也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金盛广场那个活动结束后，她查了一下夏逐的行程，夏逐当天晚上就去了京市，自己回家时也没有和他碰上。 她第二天陪朋友去了一趟录音棚和制作人聊了几句，见到了姜玟君。 对方果然是一副不想认她的模样。 叫人意外的是，晚上回去后，姜玟君竟然主动发来了一条消息，让她第二天出来吃饭。 姜温柠发了几句关心的话，但对方晚点的时候只是发了个表情包，似乎还有些不情不愿的。 ……让人很难把握姜玟君是不是还在气头上。 于是她只能第二天时按照时间过去一趟。 姜玟君约姜温柠吃饭的地方是S市的一家私厨。 这里是姜玟君最喜欢的几家店之一，味道很好，隐私性也很强，很多名人都是这里的常客。 姜温柠进去后报了姜玟君给的包厢号，进门时先是看到了一扇屏风，屏风后正对着一扇窗、一面庭院小景，有假山和小河的造景，外面蓝天白云，映衬下显得生机勃勃。 环境很好，但她环视了一圈，却没看到姜玟君。 不过姜温柠也不着急，在位置上坐下，先给对方发了一句“我到了”。 而后玩了会儿手机。 前一天的热搜已经褪了些许热度，然而热度还是很高。 姜温柠瞥见时却莫名有些耳热。 【一些娱乐新鲜事：看看新鲜的逐哥！逐哥状态也太好了，被演技耽误的高颜值，你们品品这个笑容，妈妈的心都化了！！［图］［图］［图］#夏逐笑了##夏逐金盛广场#】 ［看这条微博会让我隐约有一种小编切错号的错觉］ ［但是谁们不喜欢这个逐哥呜呜呜］ ［他居然笑了，活久见］ ［妈妈还行，夏逐这个路线的不该老婆粉比较多吗？］ ［他就是个演员哪来的路线，偶像剧也演得不多，唯一出名的宋时秋还是有点病］ ［妈妈粉多是因为前段时间有人扒逐哥黑历史，发现他大学前就没上过网，连早期社交账户都没，不仅如此还是勤工俭学的单亲家庭，和妈妈相依为命，粉丝都怜爱了］ ［假的吧，家境那么差怎么敢搞艺术？］ ［可能人家一开始觉得娱乐圈好赚钱呢……］ ［也许是发现了自己适合当演员，这演技确实好］ ［颜值确实被低估］ 【我不听我不听：只有我好奇夏逐当时为啥笑了吗！太好看了呜呜呜，不会是看到女朋友了吧［图］#夏逐笑了#】 这条微博配的图是某条微博的截图，是夏逐的某个站姐抓
拍到了他的笑容，哀嚎他生图氛围感太好，甚至发了原图让大家尝试“怎么修才能超越原图”。 不少人拿着图尝试了并发出来，结果发现虽然画质和精细度得到了提升，然而顶多是修复了瑕疵，反而没有原图的氛围—— ［臣附议，那个笑太有故事感了，于茫茫人海中对视］ ［港风就很合适，有那种上世纪朦胧感帅哥的感觉！］ ［有人去看了，到处都是人根本看不出他看的谁啊……］ ［他应该没有女朋友吧］ ［有也不好说，粉丝不要太抱希望］ ［有也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是偶像］ 关于夏逐为什么会笑这个“未解之谜”—— 姜温柠缓缓低下头，将脑袋搁在桌子上。 ……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缓了会儿，姜温柠重新抬起头，又点开了粉丝的那些P图，最后停在了获得一众好评的那一张上。 ——在这张图里，背景被虚化了，色调浅，夏逐的轮廓也显得有些虚，眼神却因此突出了不少，充满了故事感和年代感。 姜温柠看了一会儿，将它保存了下来，然后换成了手机壁纸。 这一些事做完，她忽然瞥见微信多了一条消息。 本以为是姜玟君的，还奇怪她这两年有些变化，迟到会给自己发消息。 然而点开才发现并不是，而是一条好友申请。 对方看着像个中老年人，头像是一座冰川，至于添加理由…… 姜温柠眉梢一挑。 【电影合作】 “……” 她的第一反应是，找夏逐的吗？ 可能是以前当执行经纪的关系，每天都会和很多合作方对接，哪怕自己已经辞职了，最近偶尔还是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拿到她微信号的人来加自己，说是导演或者制片，想要邀请夏逐饰演某部作品的男主角。 姜温柠不是那种先入为主的人，基本都会通过申请，看对方会说什么。 虽然大部分自称导演或者大制作的人会直接给自己发来一些匪夷所思的剧本，她几乎无一例外地“例行公事”——劝退。 姜温柠通过了这条好友申请之后，又觉着哪里不对。 夏逐如今的合作级别都到王世那儿了，真有好本子估计也轮不到她来引荐。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最近太闲了。 对方的消息发得也快。 .:【你好】 .:【我叫季予，是一位导演】 .:【方便当面谈谈吗】 只看前两句的时候，姜温柠的脑海里蹦出什么“人穷志短，我不要什么最新产品”。 “……” 诈骗吗？ 但网络诈骗一般会从讲故事开始，好像也没有直接提出当面谈的。 姜温柠抿了抿唇，随后在文本框重复输入了几次，还是什么都没发。 她打算去问问周念真认不认识这位叫做季予的导演。 消息发出去时，姜玟君正好走进来。 “君君。” 艺人的变化一般不是很大，她在姜温柠对面坐下，撑着脸便有些嫌弃道：“你之前到底是去当助理还是做保姆？
脸色也太差了。” 姜温柠：“……” “我早和你说了别去，”姜玟君翻了个白眼，“居然还撑了那么久，难为你还知道要辞职……你这两年就没吃过什么好的吧？” 姜温柠忽然觉得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一时愣住，便错过了打断的机会，姜玟君哼了声，继续道：“你现在是又开始打工了？” “……是。” 这话倒也没错。 “你这人怎么那么死脑筋啊，”姜玟君道，“随时回熠影也可以嘛，反正你就爱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工作。” 这话好像也没有错。 姜温柠没有说话，等服务员来上菜，两人吃饭时听着姜玟君说话。 其实她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基本是姜玟君在说话，基本是在吐槽和抱怨工作，让人感觉她好像一直在嫌弃什么。 但姜温柠知道她是想和自己分享。 姜玟君出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医院，没什么朋友，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直到自己出现。 姜温柠以前在医院时听护士说，自从她来了之后，姜玟君的话都多了很多。 像是意识到了自己不是一个人，有一个倾诉对象。 而姜温柠确实是很好的倾诉对象。 ——从某种角度来看，其实她们很相似。 姜温柠很喜欢向姜奶奶倾诉。 因为在失去了父亲之后，母亲一直无暇顾及她，只有奶奶会坐在树下，听她说每一句话。 她以前以为，自己只要一直等待，就能等周梅带着姜玟君回家，哪怕失去了父亲，她们至少是“一家人”。 然而周梅早已经往前走了，只有她还站在过去，停滞不前。 这仿佛意味着她只剩下姜奶奶一个家人。 于是越是长大，姜温柠越是依赖她，直到…… 姜奶奶命不久矣的消息几乎击溃了她。 姜温柠忽然意识到，自己迟迟没有联系夏逐的原因。 她非常无助，在医院的时候有无数次想要拿起手机，给对方拨一个电话，一旦拨通，也许会完全不顾形象地哭一通—— 夏逐也一定会认真地听。 他是除了姜奶奶之外，唯一会认真听她倾诉的人。 男人像是有着无限的耐心和包容，哪怕她说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她甚至可以从他那儿获得一个家。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姜温柠被姜玟君唤回现实，她抬眼望着脸上写着不满的女孩，勾了勾唇角：“在听。” “那倒是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入职吧。” 姜玟君拿着手机，开口问道：“你现在还有别的事情吗？” “……不用了。”姜温柠轻声道。 姜玟君却很不解：“什么不用了？你还想自己在外面晃么，难道在外面还没吃够教训吗？” “什么教训？”她眨眨眼，似有不解。 “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憔悴的样子，难道不是因为夏逐助理那个破工作么？” 姜温柠“啊”了声：“不是。” “你还……” “是因为前段时间，奶奶去世了。” 姜玟君一顿：“你奶奶……” 她们
是亲姐妹，但姜玟君既没有见过父亲，也没有见过姜奶奶。 姜温柠眸光微闪，旋即释然地笑了：“恩，因为她生病住院，我得去照顾，才辞了职，和其他事情没什么关系……谢谢你。” 姜玟君本来是想发脾气的，但看到她这个表情却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姜温柠露出这样的表情。 神情很淡，看似柔和，又有些叫人心惊的凉意。 印象里，这个姐姐始终是温和的，好像谁都能说她两句，她也不会反驳。 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样子，连周梅也是这么认为的，偶尔会提起来，会说“姜温柠根本不适合在这个圈子发展”。 许久，姜玟君才问：“你……没和妈妈说吗？” 姜奶奶去世的事情。 姜温柠垂下眼眸，又笑了笑。 “没有必要。” * 这顿饭最后吃得有些沉默。 姜温柠没有想那么多，离开时看到了周念真发来的消息。 周念真：【绝了】 姜温柠一愣：【查不到吗】 虽然听上去比较残忍，但查不到才正常。 周念真：【不是】 周念真：【我一开始不知道这人是谁，就去问了其他人，问了一圈】 周念真：【结果你猜怎么着，来头还挺大】 说着，周念真还给她发了一张图。 是一张外网的图，大意是《寒鸟》导演荣获塔利亚金奖。 姜温柠记得这部电影，因为在京影上课时老师曾经讲过它，说它讲述的是华人在国外生活的故事，拍摄手法特别，格外细腻，虽然这是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却将那位华人在海外生活的心态拍得格外细致入微，是一部“由天赋与洞察力所构成的杰作”。 周念真的对话框在手机屏幕上方再次出现。 周念真：【说是个突然出现的天才，第一部电影就拿了金奖，还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中文名叫季予】 姜温柠最惊讶的并非这位导演的才华和成就，而是那张官网截图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半张侧脸，上面的人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一张脸的轮廓精致，眼眸……是湛蓝色的，仿佛剔透平静又深不可测的汪洋。 ……是她在《追踪者》片场酒店的电梯里碰见的，进了苏清染房间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