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只余最后的，薄弱的一份力，他却偏偏按不下去。
明明在几分钟之前，他开枪开得毫不犹豫。
他对风倾雾开不了枪。
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开枪开得毫不犹豫。唯独对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开不了枪。
陡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薄易抵在扳机上的食指突然不受控制的颤栗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
薄易死死的扣住扳机，但就是按不下去。
风倾雾站在薄易面前，她看着眼前人脸上的阴鸷疯狂逐渐消散，她垂在身侧的手轻颤了颤。
静了静。
“薄易。”
风倾雾低低轻轻的开口，仍旧带着以往的依赖和爱意，“我之前说，‘以后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相信，我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
“我承认，这一次是我自私。”
薄易手中的枪攥得更紧。
“之前我的整颗心都在你身上，每天所做的事情也都是跟你有关的。”
“你每天去银海、去港口的前一天晚上，不管多困，我都会提前给你搭配好衣服放在床头。”
“你刚接手银海的时候，我怕你那一局会输。熬夜看了很多有关银海的资料，又收集了很多银海高层的资料，拜托他们在那两个月的时间里，能帮你的尽量帮你。即便帮不了你的，也不要暗地里给你下绊子。”
风倾雾看着他，眼眶微红，“你去港口早出晚归的那段时间里，不管多晚我都在等你。”
“包括我之前给你端过一次的甜汤，我见你喜欢喝，我就学着自己做。连食材都是我自己精挑细选，还要细细估着你回来的时间。熬汤的时间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就怕有一点点不合你的胃口……”
除了爱，她能为他做到的，都做到了。即便不能做的，她也尝试去做了。
“……”
薄易握住枪的手，渐渐僵硬。
“薄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风倾雾一字一顿，说到最后，声线隐隐止不住的颤抖。
薄易握着枪的手，忽地一顿。
他只是觉得每天回来都能看到她，没想到她还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我之前，每一天，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基本上都是为了你。”
风倾雾的身体轻侧了侧，继续道，“唯独这一次，我就只是自私了这一次。”
“什么意思？”
薄易下意识问道。
“风家那场爆炸中，我没在废墟里找到有关我哥哥的，所以我一直觉得他还活着。”
风倾雾顿了顿，声音明显更难过了些，“今天中午有人发匿名短信给我。里面有我哥哥手表的照片，那是我亲手送给他的手表。短信里还有一个地名，就是远古岛。”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风倾雾再说，薄易也大概能够猜到。
但风倾雾的声音还在继续，“就算这次是为了找我哥哥，我也一点都不敢耽搁你。哥哥我必须要找，但我也怕这是为了你布的局，不得不多想一点。”
“所以我才会发短信骗你，说我去宁城看苏遇尘了。为的就是不要你分心，顺利参加明天的股东大会。”
“什么？”
突如其来的事实让薄易的心口微微一震。他看着风倾雾的目光，忽然恍了下。
也就是这一瞬。
风倾雾忽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霍靳寒。
只是一眼，或许只是余光，极其短暂的一瞬间。
始终注视着她的霍靳寒，瞬间就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
赌一次。
虚弱得连扶着墙都几乎站不稳的霍靳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重重的一脚踢向了始终把枪口对准他的林南。
在林南有所反应的前一秒，他手里的枪就霍靳寒猛的一下夺了过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
几乎是林南倒地的瞬间，“砰”的一声，霍靳寒抬起左手朝薄易开了一枪。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极其短暂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