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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医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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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还阳九针(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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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中,徐一真终于可以离开了。他如释重负。毕竟面对着一笑容满面的苍老肉体,给一群丫鬟嬷嬷讲解穴道,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更何况,灸关元和膏肓真的有用么?徐一真自己也不能十分确定。关元为小肠募穴。小肠与心互为表里。心主神志,更兼其中有一股阴寒笼罩。灸关元穴正可对症。而且,民间更有“灸关元可长寿”的说法。膏肓,在膀胱经上。膀胱经是人身一条大经,上通头顶,下接脚底,中间串联五脏,更有“灸膏肓,治百病”的说法。这么看,似乎灸关元,膏肓是再对症也没有的了。但你以为为何有“可长寿”,“治百病”的说法?有这说法,固然因这两穴道神奇,但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两穴道堪比“万金油”。百病都治,未尝不是“百病都不能根治”的另一种说法。但老人不能下针,要用灸法,也只有这两个穴道。在眼前病势之下,算是最优解了。能不能成,只能以观后效,看看再说。这个时间一般是,七天。“七天?”张宣不解:“七天怎地?”“七天之后,若令堂能够清醒,哪怕是短暂清醒,”徐一真斟酌着用词:“那便能治。若是不能清醒,或是情况并没有变化,便不必在灸了。”不必灸,自然是无法可治。或许世间有人能治?但徐一真,作为针医,就无法了。一切全看七天之后情形。张宣又是恐惧又是希冀。希冀的,自然是这七天里,母亲能够清醒过来,如此今后还能有天伦之乐。他也能在母亲身边好好尽孝。恐惧的,自然是母亲醒不过来。那便成了笼罩在母亲床上的浓重的黑暗,要将母亲,乃至整个家都吞噬的。张宣心中不甘,觉得徐一真说这种不确定的话实在愧对皇上的信任,愧对神医之名。但理智压制住了他,只说了一句:“辛苦徐先生了。”徐一真连道不敢,心中也说不出的沮丧。沮丧的不只是自己面对病人的无能为力,而是他明明知道可以以方剂治病,但自己却不会,甚至他连方剂能不能治病都不知道。若是以前,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毕竟不过一乞丐。现在,他想知道更多。“惭愧!”徐一真对自己说。六爷驾着马车,送徐一真回宫。日头已经偏西,再过会就要给皇孙和皇后下针了。徐一真透过车窗,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思绪翻飞。他从乞丐中来,过去几年专业要饭,兼职行医。直到最近两天,救皇孙、皇后,让他有种自己是神医转世的错觉。他飘了,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直到遇到六爷的妈,一巴掌又把他拍到尘埃里。治病两大手段,针灸与方剂。他一直单腿蹦跶,纵然能一时得意,也难以长久。正想着,突然余光闪过角落里躺着的一个人。“停车!”徐一真连忙喊。六爷停了车:“怎么了徐大人?”徐一真没答话,慌张跳下马车,那个人跑去。六爷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离得近了,是小倪。小倪是徐一真做乞丐时候的跟班。徐一真进了皇宫。小倪便在附近要饭,顺便等着他出宫,好一块回土地庙。但仅仅隔了一天,小倪躺在这里,气息全无。徐一真忙摸他胸口,还是温的,又摸咯吱窝,也是稳的。手放鼻尖一探,气息全无。号脉,为绝脉。绝脉,是一种很笼统的称呼,基本可以认为,人有了绝脉,天灵盖以下已经埋土里了,已是弥留之际。有救么?难说。好在这种情况,可以下针。只要能下针,徐一真相信自己就能救他回来。六爷看着徐一真紧张兮兮的忙活,极为不解。金陵城里的倒卧多了去了,也没见徐一真对别的紧张。莫非是旧相识?“徐大人,他是……”“他是我一朋友。”徐一真不愿多说。六爷眼见着他拿出针包来要扎针的样子,一脸不可思议:“徐先生要救他?可是,他已经死了。”这人毫无生机,脸色更是不正常的青白,分明是死相。“没死,还有一口气。

”“一口气”,一般都是虚指。但六爷觉得,徐一真说的一口气,可能真就只有一口气了。四周人来人往,有些好奇的,见他两人正摆弄一具尸体,已经要凑过来看个究竟了。徐一真选用一寸针,一手在小倪后脑勺摸索,很快,手停,另一只手拿着银针,迅捷地扎进去,左捻右捻。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周围已经聚集起一圈人,而且这人还有越聚越多的架势。本来,人就喜欢凑热闹。眼前这热闹更是稀奇,这人竟然给死人扎针,难不成还能把人给扎活么?扎不扎的活有什么关系,有这稀奇景,今天聊天打屁就有得聊。一针下去,小倪毫无反应。徐一真并不气馁,又在左右劳宫穴下针。甫一下针,小倪两根小拇指微不可查的动了下。这下,周围人可炸了锅。“哎动了动了!真给扎活了哎。这可真神了。”徐一真面无表情。西医叫条件反射,中医叫经脉气感,并不能说明什么,离真正活还早着呢。时间宝贵,徐一真不敢耽搁,一把将他裤腿撸上去,露出两条柴火棍似的小腿。他一手一根银针,稍微认了认穴,便扎下去,揉捻了几下。小倪眼皮动了动,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徐一真脱了他鞋,露出脚底板,一寸针扎进两脚涌泉穴。小倪睁开了眼,只是两眼无神,像是醒酒之后又像是刚睡醒似的。徐一真并不多看,掰着他脚露出脚后跟的大筋,然后在大筋中间内侧下针。“嗯。”小倪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似乎感觉有些疼。徐一真不管,仍旧是左右脚一边一个。接着,是上腹部中间。一针下去,小倪眼睛终于聚焦了,有了点光亮。他左右看看,似乎是看看自己在哪。徐一真一扒他裤子,露出他屁股边上的环跳穴,一边一个下针。“徐大哥?”小倪搞清楚了状况,才认清了人。“别说话。”徐一真额头冒汗,继续双腿足三里下针。小倪听话,徐大哥让不说话,他就不说了,只是还有些茫然,不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为何这么多人围观。徐一真最后在他双手合谷下针。下针之后,便见小倪脸色好看了一些。徐一真抹了把脑门的油汗:“好了。”他招呼六爷:“麻烦六爷,帮在下把我兄弟放马车上吧。”六爷看着徐一真三下五除二,原本都没了生气的人居然又活蹦乱跳了,几乎要跪倒大呼神仙。一面,看着浑身没有三两肉,偏浑身臭气熏天的小倪,心中暗道这人真是好造化,大难不死。“等我把马车赶过来。”把马车赶到近前,徐一真和六爷一人抬着他腿,一人托着他肩,把他移到了马车上。小倪周身上下都扎着针。这番移动颇为费事。虽然小倪也没有三两沉,却让两人都流出一脑门汗。围观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一番赞叹之后便心满意足的散去了。车厢里躺着小倪,徐一真将帘子掀开,自己则坐在一边车辕上,六爷则坐另一边车辕。“徐先生真是医术高明神乎其技,这小兄弟都毫无声息了,您竟然还能救回来。”“还不算救回来,”徐一真却没有多少喜意:“接下来两刻钟,若小倪仍然清醒,他便能活了。若是睡过去,便回天乏术,要死了。”他这番话,即使对六爷解释,也是说给小倪听的,只希望能激起他的求生欲。他不知仅仅一天,小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扎针,周身看遍了,并没有伤口和殴打痕迹,看小倪醒来之后的反应,似乎他也懵懂。当事人都懵懂,他就更不知道了,只希望他能度过这两刻钟。“小兄弟吉人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六爷也不知说什么,就顺嘴说着吉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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