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的屋檐不宽, 挡不住风雪，季初燕把行李箱横在身前，可头发依然吹凌乱不堪, 他双捧着机，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邓明姜走近了，才发现季初燕不是蹲着, 而是一屁股坐在了他的电脑包上, 里面垫着一台价值一两万的笔记本电脑。 邓明姜：“……” 时, 季初燕也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昏暗光线都遮掩不住的满是泪痕的脸。 泪花包在他的眼里, 要落不落，他一脸倔强的表情, 怨气满腹盯着在自己面前停下的邓明姜。 邓明姜微微弯腰，伸拍掉吹在季初燕头发上的雪。 季初燕皱起眉头，明显不情愿的样子，但没有偏头躲开。 “你来干嘛？”季初燕吸了吸鼻子，声音里的哭腔已压了下，“你不是回了吗？” 邓明姜俯视着他：“没找宾馆？” 季初燕闻言，好不容易消掉的火气一下子就喷出来了，跟在耳边呼呼刮着的风雪似的, 扑他满头满脸都是。 “要你管！”季初燕伸推了邓明姜一把，力道不大, 只把邓明姜推后退一步, “你走啊, 别在碍的眼。” 邓明姜站着没动。 片刻，他蹲下身。 季初燕说话的声音是恢复了正常, 可眼泪止都止不住，争先恐后溢出眼眶，他抹了把脸，双一揣，扭过身，侧面对着邓明姜。 邓明姜从兜里摸出一包纸，扯了张纸递过：“擦擦。” 季初燕垮着脸，语气冲到不行：“让你走没听见吗？” 邓明姜回答：“听见了。” 季初燕怒道：“那你还不走！听不懂人话吗？” 邓明姜和他对视片刻，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他的速度不快不慢，却也在几秒钟内和季初燕拉出了三四米的距离。 坐在上的季初燕猛愣住，眼泪珠子都还挂在眼睫毛上，他哪想到邓明姜会走么果断、决绝。 莫大的恐慌淹没了他。 风雪在邓明姜身后呼啸。 有那么一瞬，他有了一种再次邓明姜远远甩开的感觉。 “邓明姜！”季初燕赶紧起身，顾不上坐发麻的双腿，跌跌撞撞跑过抓住邓明姜的臂。 邓明姜任他用力抓着，并他抓转过半边身体。 和邓明姜对上目光的瞬间，季初燕再也绷不住了，他松开邓明姜的，转为扑上搂住邓明姜的腰，把人抱结结。 “让你走你就走，平时你怎么没么听的话？”季初燕的脸埋在邓明姜的胸口上，说话时还蹭了蹭，“邓明姜，你真的好讨厌啊！” 邓明姜安静等他发泄完，才说：“你是不是把眼泪鼻涕全擦衣服上了？” “……” 怀里的人诡异沉默了。 邓明姜抓住季初燕的一边胳膊，要把人从自己怀里扯出来。 可季初燕不干，双死死搂着他的腰，使了全身的劲和他作对。 两人在风雪里僵持半天，直到一个撑着伞的路人走来，歪着脑袋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他们。 邓明姜
的反应极快，拎起裹在季初燕脖子上的围巾，三两下就把季初燕的整颗脑袋都包严了。 季初燕他包晕晕乎乎，喘不过气：“邓、邓明姜……” 话音未落，路人已经走到他们跟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 阿姨的上半张脸露在围巾和帽子的中间，目光在邓明姜和季初燕间来回瞅了半天，然后认出了邓明姜的脸，顿时哎哟一声：“不是小邓吗？” “康阿姨。”邓明姜礼貌喊道。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邓啊，么冷你还在外面呢。” “嗯。”邓明姜抬将季初燕护在怀里，也挡住了阿姨探究的目光，他说，“阿姨出门吗？” “买两节电池，家里要用。”阿姨说着，眼神飘到了只露出一块背的季初燕身上。 季初燕穿着长款的色羽绒服，身形藏在羽绒服下，看不出性别。 阿姨眼里尽是调侃的笑意。 “朋友吗？”阿姨问，“带回来见你妈的？” 邓明姜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扯起嘴角笑了笑。 阿姨只当他在害羞：“你朋友个挺高啊，快带她回吧，等会下大雪了，外面冷死人。” “好。” 阿姨摇着头走远了：“小情侣就是黏糊，下雪天还在外面抱着，啧……” 邓明姜松开季初燕，把人拖回卷帘门前，提起上的电脑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塞到季初燕怀里，接着伸拉过笨重的行李箱。 季初燕抱着电脑包，两眼亮晶晶的，全然没了不久前哭鼻子的狼狈样：“小邓哥，们回你家吗？” 邓明姜一推着行李箱、一拽着季初燕羽绒服的帽子，连人带箱往小区里拉，嘴里嗯了一声：“对，回家。” “你早样不就好了？”季初燕嘴角一翘，身后的尾巴扫来扫，他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你早样的话，第一趟就跟你回了，说不定现在们已经洗上热水澡了……” 邓明姜一眼瞥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初燕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悻悻缩了缩脖子。 邓明姜拉着人和箱子上楼。 季初燕推着走在前面，嘴巴还是没能闲下来，时不时扭头，叽叽喳喳说：“对了，跟你提个醒啊，那边的酒店退了，也不打算在外面找方住，次过来就住你家了，除非回a市，不然不会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又补充道，“就算回了a市也要过来，你把睡觉的方留着。” 邓明姜闷声不吭推着季初燕的背。 季初燕把脑袋扭出了一百八十度，凶神恶煞瞪着邓明姜：“你听到的话没有？” 邓明姜停下脚步。 两人隔了两三步的台阶，他需要抬头才能和季初燕对视。 “后面考研不一定在a市。”邓明姜说，“可能在c市，也可能在d市。” 前纠缠他的那些人还在a市，他不想回自投罗网。 而且a市于他而言在没有值怀念的记忆，有的全是痛苦的、扭曲的、不堪回首的过往。 季初燕逆光站着，身上镀了一
层光晕，头发看着毛茸茸的。 邓明姜看不清季初燕的表情，以为对方在纠结。 谁知季初燕很莫名开口：“不在就不在呗，你想哪里哪里。” 邓明姜一愣，下意识问：“那你呢？” “？”个问题似乎取悦到了季初燕，他嘿嘿一笑，“当然跟着你喽，到时候看你在哪里发展，让爸在那里建个分司，管理分司就是了。” 邓明姜：“……” 他忘了小少爷压根不需要考虑就业问题。 回到家，宋娅还在客厅里看电视，见邓明姜带着季初燕回来，并没表现出太多惊讶，只叮嘱他们赶紧洗澡睡觉。 宋娅回了卧室，关上房门。 邓明姜拉着季初燕和行李箱也回了自己卧室，他把行李箱推到墙边，拿起床上的睡衣就往外走。 季初燕趴在门边，小声喊：“小邓哥，呢？” 邓明姜打开卫生间的门，头也不回：“你自己看着办，要洗澡了。” 不到半个小时，他洗完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等待的季初燕连忙起身过来：“邓明姜。” 屋里的空调开着，季初燕脱下外套，只穿了一件灰蓝色的低领毛衣，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打理过。 邓明姜抬探了下他的额头。 温度正常。 看来输液和吃药还是有效果的。 “吧。”邓明姜说，“浴霸和换气都开着的，水也是热的。” 季初燕哦了一声，但脚没动，眼巴巴望着他。 邓明姜擦头发的动作一顿，问道：“怎么？” 季初燕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有意还无意，在邓明姜的胸膛上游走了几寸，五指张着，指尖微微收缩，他颇有几分回忆当年的沧桑：“上次们一起洗澡都是夏天的事了。” “……”邓明姜面无表情打掉在自己身上揩油的咸猪，“不想洗澡？” 季初燕一个激灵：“了！” 说完就往卫生间里钻，结果没过几秒，又灰溜溜出来了——睡衣忘拿。 邓明姜看都懒看他一眼，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吹风机，等他吹完又在沙发上坐了大半个小时，卫生间的门终于开了，季初燕裹着一团雾气出来。 “过来。”邓明姜插上吹风机的插头，岔开两腿坐到沙发上。 季初燕自觉拿了一个小板凳，背对邓明姜而坐。 吹风机呼呼响，覆盖了阳台上玻璃门外的风声。 等把头发吹干，季初燕已经眯着眼睛要睡不睡了，把吹风机放好，两人一起卫生间刷了牙。 上床时，季初燕困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他习惯性滚进邓明姜怀里，脚并用将人一抱，头顶蹭了蹭邓明姜的下巴：“晚安，邓明姜。” 邓明姜僵着没动。 没到回应的季初燕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抬头亲了亲邓明姜的下巴：“你怎么不说晚安？” 邓明姜叹息一声，半晌才说：“晚安。” 说完把搭上季初燕的背，轻轻拍了拍，还是半年前常说的话，“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