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回到小屋, 整理东西;时候，李明让才发现购物袋里还装了一个未拆封;手机盒子。 是去年出;一款手机，但价格依然不便宜, 李明让记得他兼职;咖啡厅里有同事买了一个，花了快一万块钱。 李明让把衣服折好放进衣柜里，坐到椅子上开始捣鼓手机。 他用;手机是他爸留下来;旧物, 他爸生前节俭, 买;手机不会太贵, 前后一共用了四五年，如今早已卡得不像话。 新手机和旧手机不是一个系统，使用方式更是截然不同, 不仅开机必须注册id，而且还要通过面部识别，步骤复杂且繁琐。 李明让捣鼓半天，始终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李蕴在自己卧室里洗了澡过来, 就看到李明让笨手笨脚地戳手机屏幕;样子, 他好奇地把脑袋凑过去, 随即噗嗤一乐。 “你这速度也太慢了。”他伸手拿过手机, “你说邮箱，我帮你填。” “Q邮箱可以吗？” “可以。” 李明让说出一串数字。 李蕴;动作很快, 两根拇指在屏幕上像跳舞似;, 输入时;提示音嘀嘀嘀地响个不停， 完后, 他一屁股坐到李明让;腿上，直接帮李明让点进下个界面。 李明让自知对电子产品不太了解, 便一声不吭地看着。 椅子在之前还是一把单人椅, 上个月被李蕴让人换成了一个足以容纳两人;沙发, 听李蕴说是专门找工匠定制，高度和桌子正好相配。 沙发;坐垫和靠背柔软地包裹着李明让和他怀里;李蕴，他扯过搭在扶手上;一条薄毯，盖住李蕴;肚子。 “哎呀，这么热还盖着。”李蕴嘴上说着埋怨;话，却没有把薄毯拿开，他转身把手机镜头对准李明让;脸，“来，看镜头。” 李明让面无表情地直视镜头。 李蕴歪着脑袋，从屏幕上看着李明让麻木;表情，不知怎;，这明明是他最讨厌;表情，可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乐出了声。 李明让视线一斜，落到咧开嘴直乐;李蕴脸上，虽然他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明显透着疑惑。 “你好笨啊。”李蕴笑得见牙不见眼，“屏幕上有提示，让你眨眼。” 李明让哦了一声：“没看清。” 李蕴仔细看他，还摸了摸他;脸：“我以为像你这么厉害;人什么都会呢，想不到你也有滑铁卢;时候哈哈！” 李明让等李蕴笑完，才说：“我不厉害。” “你厉害。”李蕴说，“你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假;。”年级第一李明让在线辟谣，“偶尔发挥失常，只能考进年级前三。” “……”李蕴无语，“你在凡尔赛吗？” “凡尔赛是什么？” “就是——”李蕴看李明让如此一本正经地提问，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一边重新操作手机一边换了个话题，“你会用电脑吗？” 说完，手机屏幕对准李明让;脸。 这下李明让反应及时，很快过了面部识别。 “只会一点。”李明让说。 “那不行，上大学后得熟练运用各个办公软件才行。”李蕴舔了舔有些干;下嘴唇，扭头和李明让面对着面，他;眼神和语气里都有着藏不住;试探，“等你考完了，我教你？” 李明让沉默地和他对视。 “而且现在天气热了，你这里没有空调，晚上睡都睡不着，不然换到我那儿去？我隔壁就是一间空房，我帮你安装一台电脑。” 在越来越安静;空气中，李蕴;语速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完，李明让也没有回应。 “李明让。”他有些恼怒地推了下李明让;胳膊，“你倒是给句话啊。” 李明让;目光集中在他;下嘴唇上，静默片刻，忽然开口：“我给你倒杯水。” 然后，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 第二天早上，李蕴和李明让一同起来，在上班之前把李明让送去学校。 学校外面站满了陪高考生来;家长，人群拥挤，走在一起;两人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两人在学校;大门外停下，尽管李蕴极力掩饰，可已经阔别高中快十年;他还是表现得比李明让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准考证带了吗？” “带了。” “铅笔呢？” “带了。” “
还有橡皮擦！橡皮擦带了吗？” “都带了。” “你检查一下，万一漏了呢。” 李明让翻出笔袋开始检查。 李蕴也把脑袋凑过去，等李明让检查完后，他一把抓住李明让;手。 今天天气很热，才早上八点钟，太阳就已升起，淡黄;光晕将两人包裹，似乎成了一堵无形;墙，隔绝了他们和周围熙熙攘攘;人群。 但李蕴;指尖微凉，他抬眸看进李明让;眼里，乌黑;眸底清晰映出李明让怔愣;脸。 “好好考试。”李蕴说，“下午考完就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他们之间;距离很近，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热气。 这个距离超出了安全距离;范围，很容易引起其他人;注意和怀疑，只是李蕴没动，李明让也没有往后避;意思。 半晌，李明让点头：“好。”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李蕴也连着炖了两天;鸡。 他从小到大下厨;经历约等于无，在这方面常识欠缺，忘了不能随便碰正烧着火;砂锅，一时心大去揭盖子，食指和拇指瞬间感觉到了刺痛。 旁边;佣人见状吓得不轻，赶紧把李蕴;手抓到水龙头下冲洗。 当天晚上还好，第二天起来，李蕴;手指不知何时变得又红又肿，还起了两块指甲盖大小;水泡，他假装无事地把李明让送到学校，然后回来给私人医生打去电话。 下午，李蕴坐着林叔;车去接李明让，他右手;两根手指都被裹成了蚕宝宝形状，不仅不方便开车，连用手机发消息都很困难。 他只能左手举着手机，右手翘起小拇指，别扭地划动屏幕。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给李明让打去电话。 李明让等了很久才接。 “考完了吧？” “嗯。”应完，习惯性地补充，“考完了。” 李蕴下意识地想问考得怎么样，又怕自己最笨问到不该问;，于是说道：“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快到你学校门口了，今天我们出去吃饭，庆祝你高中毕业。” “要等一会儿。”李明让说，“得先回趟教室，班主任还有话说。” “行。”李蕴说，“那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 挂了电话，李蕴看着手机，心道一声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他感觉错了，李明让;情绪有些不对。 - 另一头，李明让;脚步不断加快，他;考场在初中部，距离高中部有十几分钟;脚程。 初中部靠近校门，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后，很多校外;人涌了进来，密密麻麻地挤在教学楼前;空地上。 刚刚李明让在人群中看到了面熟;人，只是扫一眼;功夫，就不偏不倚地对上了那两个人;目光。 那两个人先是一愣，随即朝他一笑。 笑容中带着恶意。 李明让把头埋得很低，专注地往前走，但身后;脚步声还是响了起来，由远及近，消失在一道喊声中：“嘿，李明让？” 李明让没有回头，脚尖一转，要往岔路上走。 “李明让。”身后;人又喊了一声，“是你吧？老同学见面，你躲什么躲呀？我们有那么吓人吗？” 终于走到人较少;地方，李明让停下脚步，冷脸转身。 来人是两个男生，年纪和身高都和他相仿，却十分;瘦，一人是黄发，一人是红发，两手插兜，吊儿郎当，像极了外面;街溜子。 不过他们确实没在上学了，高中毕业后去了沿海城市打工，工作做不好，在入职和辞职之间反复横跳，上个月才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李明让不知道他们;近况，也不想多做了解，他脸上覆了一层寒霜，眼神冰冷地盯着他们：“有事？” 那两个人没有急着说话，目光在李明让拿着;手机上转了一圈，吃惊之情溢于言表。 眼见李明让要走，其中一人赶忙开口：“你还真回来考试了，我们都以为你下海做鸭了。” 李明让没有说话。 那人指了下李明让;手机：“你那玩意儿不便宜吧，又是哪个老女人给你买;？” 李明让不答反问：“我;事是你们宣传出去;吧？” “怎么能叫宣传？我们实话实说而已。”那人嬉皮笑脸，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你就说你在夜店上班是不是真;？你陪那些老女人喝酒是不是真;？” 另一人也道：“我们都亲眼看到了。”
李明让面色阴寒，没拿手机;手攥成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那两人似乎被他可怖;模样吓到，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最后，李明让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转身走了。 今晚是班级最后一次聚餐，班主任和班长都在忙着张罗，李明让坐在自己;座位上，冷冽;气息宛若一张大网将他罩住，逼退了所有蠢蠢欲动想和他说话;同学。 时间一到，他起身就走。 几乎全班人都在悄悄看他，却没一个人敢喊他;名字。 很快，班级被他甩在身后。 接着是教学楼。 接着是高中部。 接着是整个学校。 从他大步流星地迈出学校大门;那一刻起，他终于将曾经二十年;生活全部甩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