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跑几步,明雨桐便又不小心被地上石头绊倒,极其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后腿肉被划开了一道长而深的血痕,四肢各处还有不少擦伤和淤青。
百里弄溪见着这个奇怪的姑娘,心里踌躇了几步,但也还是走上前去关心,“你别害怕,我这里有药,擦一下就好了。”
听见这话,明雨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
她猛地转过头,瞪着一双眼,恶狠狠道,“别过来,滚开!”
可泪珠子在眼眶里滚了又滚,还是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一滴又一滴的砸进掺着血的地面。
双手慢慢合紧。
她低下头,只觉得狼狈、不堪。
那些丑陋与愚昧在少年的关切下无处遁形。
面前的人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撕开那表皮,内心还是软的。
百里弄溪俯下身,用手指揩去她的眼泪,声音很轻的问她,“怎么了?”
明雨桐却漠然的甩开他的手,极其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
百里弄溪伸出手,还想掺扶她一把,却又因为面前小姑娘的极力抗拒,又无措的收了回去。
明雨桐低垂着头,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波动,“起开。”
“别跟着我。”
“你都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身后清俊的少年音传来。
“你不需要知道。”
百里弄溪在原地呆了几息时间。
女孩依旧没有回应,只有一个一瘸一拐的背影。
血从后腿肉上流下,每走一步,便是撕心裂肺的疼,每走一步,地上又是一个血脚印。
明雨桐一瘸一拐的走进转角处,确认百里弄溪不会在跟上来之后,强装的镇定这才轰然碎开。
她双手捂面,无助的蹲下。
哭的上气接不上下气,眼泪鼻涕都混做成了一团。
为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哭够了么?”
陆行风倚在对面的墙上,睨着眼看着那蹲在地上瞧起来脏兮兮的小妮子。
嗓音冷冰冰的。
“我...”
明雨桐用袖口抹去眼泪,那肿的和核桃似的双眼发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方才这里还空无一人,也不知如何冒出来的。
不过。
她见过这个人。
就在刚刚。
空冥境的少主、大人身边站着的那个人。
陆行风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蹲在地上的小妮子,“你哭…是因为愧疚、委屈还是害怕?”
“才不是,我没有。”
明雨桐嗓音嘶哑。
“收起你那无用的眼泪。”
男人嗤笑。
“若非我及时赶到,阿柳便真的成了那万丈深渊里的一缕幽魂。”
“前人有言,恩将仇报。”陆行风故意顿了两下,又道,“想来形容你,极为合适不过。”
那声音轻飘飘的。
可却像是一记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扇的她疼。
直冲天灵盖的疼。
“不、不是的…”
明雨桐的脸唰的一下变白,她不住的摇头,连忙否认。
她嘴里急急的辩解着:“我、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看到….继父…打…打我…血…无尽的血…所以我推…推了大人…我害怕…对、对不起…”
语言不通、逻辑混乱。
明雨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甚至自己都没弄明白当初的自己是如何将大人推下山崖。
就像是着了魔,鬼迷心窍。
那段记忆,对于她而言,显然已经有些模糊了。
“是么?”
陆行风一步又一步的往前走,分明对墙隔的不远,可每往前一步,那身上的凌迟感便重一分。
“你在撒谎。”
他如同神明,居高临下的对面前的人下了审判。
直接指出问题的本质。
“在那一瞬间,你看到的真的只有你所谓的继父么?”
那眼神黑漆,仿若能洞察一切。
明雨桐转过头,不敢看他,手指不断的发颤,指甲尖抠进肉里,溢出了血。
“你分明还看见了阿柳。”
“可你还是顺从了本意,将他推了下去。”
“我没有!你胡说!”明雨桐崩溃的尖叫着,“是继父,我推的是继父,不是大人,不是大人!”
“其实做了也没有关系。”
头顶上方,男人语气十分突兀的缓和下来。
明雨桐抹了抹眼泪,愕然的抬眼望向他。
却见陆行风很严见的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他蹲下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明雨桐,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只有两人能听见。
他嘴角噙着笑,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把命还给阿柳便是了。”
一句话,却像是厉鬼索命。
陆行风将一把生锈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匕首递给了明雨桐。
接过匕首的手忍不住发颤,她几乎快要握不住。
明雨桐瘫坐在地上,发呆着的望着那把生锈的匕首。
死亡对于她而言,其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当她抱着死志从岩石上摔落后又醒来,便不在想着死了。
她既害怕死。
又害怕活着。
可是…
终归她是推大人下山崖的那个人。
而大人却又是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
果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明雨桐默然几息,而后眼睛一闭,心一横,在男人逼迫的眼神之下,将那匕首狠狠的往脖子上割去。
匕首看似布满漆锈,但却锋利异常。
血液当即便从颈间喷薄而出,瞬间将衣衫染成红色。
哐当——
匕首无力的从指尖掉落,坠落在地。
“啪、啪、啪——”
稀疏的鼓掌声响起。
“倒是没想到,还挺有勇气。”
陆行风用手撑着下颌,歪斜着脑袋看着明雨桐。
看着她像条濒死的鱼,在地上抽搐的样子。
“你想活着么?”
他笑。
明雨桐想说话,喉咙里却又一个声都发不出来。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力气如退潮的水那般迅疾的消失,只好绝望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手捂着脖子,一手又无力的比划着。
生命在飞速的流逝,一点点从体内抽干。
在濒死的那一瞬间,明雨桐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小时候父亲如山般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继父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已经模糊不清…
最后记忆停留在了那一盏漂亮的花灯上。
是大人的。
她对不起大人。
见人快死了,陆行风才颇为无趣的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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