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并非是想象中清脆的女声,而是一阵温润的带着宿醉微哑的男音。
少主今早便去了主屋,这房内的男音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桃儿忽觉不对,她浑身一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主家的事也并非她所能过问。
婢女们端着水盆、毛巾、衣物,鱼贯而入。
直到看到梨花床上侧躺着的人,那垂落的万千青丝往上,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来。
可那…
分明是男子的模样。
桃儿手上端着的铜盆差点不稳。她舌头打了个结,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磕磕绊绊道:“少、少、少夫…少君。”
温折柳笑了一下,“不必紧张。”
准备好的金绣织锦翠裙定是用不着了,桃儿吩咐几人先帮着少君梳洗,而后又带着万分的歉意向着温折柳解释,她要花点时间,准备好少君能穿的衣物过来。
温折柳换了身雪色的长袍,乌黑的长发用一顶白玉冠束着,腰间别了一条紫金色的锦带,勾勒出细瘦的腰肢。
他望向铜镜里倒映的自己,才讶然发现,这书中原主的样貌,和他本体是一模一样。
听月趴在温折柳怀里解释道,“这是因为书中并未描写原主的模样,世界规则自有其圆说。因此,宿主倒也不必过于惊讶。”
“顶着自己的脸,便也是极好的。”
穿戴完毕后,便是敬茶的时间。这里虽不似凡界那般,天天要上茶,但大婚次日敬茶,此等形式还是应走一走,图个喜庆。
“少主已在会客厅候着了,少君且随我来。”桃儿乖巧的在边上带路,她走的并不快,温折柳也便有了时间,四处观量这空冥境,虽不能算得上富丽堂皇,但建筑物也颇有一股大气凛然的气势在。
—
会客厅内。
此刻一众长老汇聚在此,杯盏摔落在地,噼里啪啦作响。
“欺人太甚!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完完全全的把我们空冥境的脸放在地上踩!”
陆长鸣额上青筋猛跳,他气不打一处来,猛的一拳锤在了那千年玄冰玉做的茶几上。
细小的裂缝顺着拳风所及之处,顿时四分五裂,而后砰的一声,湮成粉末。
山岳长老虽气的厉害,可也忍不住瞅了又瞅,那千年玄冰玉的茶几。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呀,家主怎么能说砸就砸了呢?
那肉肉的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温家老狗当真觉得我空冥境无人?枉我昨天还与那老狐狸称兄道弟,一张脸笑得人模狗样、死皮八赖的,我儿,爹今天定为你讨回公道,看我不用碎星锤剁了他的狗头!”
陆长鸣拿着碎星锤便是要往温家冲去。
“父君何必动气,那温折柳颇得儿子心意。”
只亟三言两句,便是让陆长鸣整个僵住了。他愣了愣,转过头,不敢置信的发问,“你、你你你你…喜欢男人?”
陆行风不疾不徐,他脸上并未有半分不堪,仿佛这男妻之事,并未能折辱他半分。
只听他缓声道,“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话语投机,即是那温雪瑶嫁于我,想必也是不情不愿。于此,为何不如找一知心相守之人。”
陆长鸣看着儿子那波澜不惊,八风不动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涩。
往日那天赋卓绝恣意潇洒的少年郎,终是如过眼云烟,如今也会为的空冥境呈现出枯败的颓势,而默默咽下心中委屈。
心中不由得一阵憋闷,到底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力不行。不然也由不得那老狗欺负到头上来。
“我纵是翻了这天,为父也为你寻着修复经络,填补丹田的灵药来,我儿不必委屈求全!你若是喜欢谁,为父就通通给你虏来,到时我儿想娶几个便去娶几个!”
月冰狼听见这话,默默的转过身,亮出爪尖呲呲的在地上磨。
梦华长老忍不住抚额,家主还是和年轻时那般虎,怪不得吃了这么个暗亏。
陆长鸣忽然也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说的不对,他尴尬的咳了两声,“反正,无论如何,爹爹都要亲自为你讨回这公道。在者,你即便多中意那温折柳,那也是温家欺骗在先!是他们不伦不义!”
“父亲莫急,我自有考量。”
“夫君。”
几乎是同时出声,一双双锐利的眼,纷纷往后看。只见来人一身雪玉长袍,姿色冠绝,便是修仙界这灵气滋养的大陆,也是难得出现一美人,更何况,温折柳不过一介凡身,毫无修炼资质,更显难得。
他手上抱着只粉白相间的垂耳兔,又为其平添了三分人间烟火气。
“父亲大人好。”温折柳曲身向陆长鸣致礼,又向长老们点头致意。
通身利落的体派,让人耳目一新。
嗜月收起尖锐的爪子,那双幽绿色的眼眸瞬间捕捉到了温折柳手上的垂耳兔。
垂耳兔呆愣愣的转过身,看到那摩拳擦掌的月冰狼,顿时一个激灵,一不小心,便从温折柳手中咕噜噜的滚落下来。
糟糕!听月拔起腿想逃。
哪知月冰狼呲了呲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叼住垂耳兔命运的后脖颈,大摇大摆的从众人身边路过。
那小模样,得意极了。
陆长鸣回过神来,他挠挠头,看了几眼温折柳,又看了看自家儿子,忽然不恼了,莫名觉得般配起来。
他搓搓手掌,开口道,“儿媳…不…儿夫…”
温折柳脸上一木:“……”
陆长鸣为了缓解尴尬,打了两声哈哈,“昨夜睡的如何啊…”
温折柳喉间一哽,又想起隐隐作痛的某处,脸又臊又热,愈发红的不可思议。
陆行风见此,眸底明明灭灭。他只轻微的勾唇一笑,拉过浑身僵硬的某人,揽住那细瘦的腰肢,凑在那白软的耳尖,带着几分恶意道。
“已近午时,夫人,想必睡得非常好。”
“……”
“!!!”
温折柳如临大敌,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像那水壶似的腾腾腾往上冒热气,气的他想要狠狠拧陆行风腰间软肉,可又苦于他的淫威,而不敢作妖。
温折柳暗自咬牙,只得默默咽下这股气。
气氛愈发的尴尬凝滞。还是山岳长老打破这一诡异的局面,“到时间了…是时候该…敬茶了吧?”
“啊对对对…”
陆长鸣大步流星的转身往屋里走去。温折柳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照着这大陆约定俗成的规矩,恭恭敬敬的给陆长鸣上了茶。
此算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