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说有你娘的屁用,看冻坏了新娘身子,你婶子不骂你个狗血喷头才怪哩!”
“……”
“她大嫂子,别光顾埋怨了,还是瞧瞧姑娘能下能下地吧!”见面皮白净的女人光说不动手,那个面皮黝黑的女人便急忙阻止道。
面皮黝黑的女人边说着,边又强硬地往地上拖秀秀。秀秀不说话,埋着一双大眼谁也不看,随她动。可是,她的双脚刚一着地,整个人也软柿子一般一下子软到了地上,差点把面皮黝黑的女人带倒。其他女人一见,又急忙一起上前来搀秀秀。
“大憨,还愣着干么?还不赶紧过来背你媳妇!”又是那个面皮白净的女人喊道。
叫大憨的男人便兴冲冲地快步从男人堆中跑去,上来就背秀秀。一时间,一股男人的汗油味也直冲秀秀的鼻孔。令秀秀心头一阵恶心,她想推开这个男人,可她的手脚却根本不听她的使唤。肚子上更象是放了一块石头,顶得她只想呕吐。于是,她也压抑不住地干呕了两声。
“她大嫂子,这样怕不行哩?”面皮黝黑的女人见秀秀要吐,又赶紧提醒白净面皮女人道。
“快放下,快放下,大憨赶紧给大娘放下!”白净面皮女人听了,又象醒了一般急忙喊停大憨。
大憨看看白净面皮的女人,又看看大家伙儿,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秀秀放下。
“长根,还是你来吧,你用自行车拖着新娘踩街!”又是白净面皮女人果断地吩咐道。
长根又赶紧扶正自行车,让秀秀重新坐上去。
也是据后来陈长根自己交待,他也正是在此时无意间望了秀秀一眼的,望过,又是万般惊讶。惊讶还惊讶在,被自己带了一路的这个新娘,尽管已冻得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可从里到外却全透着万般端庄秀气的神色,看不出半点不良女人的样子。
看看众人又将秀秀扶上自行车,就见白净面皮女人又是一指其中一个年纪稍轻些的女人道:“那谁,长生家的,你负责在一旁扶着新娘!”
“放炮,踩街开始!”随着长生家的一声爽快答应,又听白净面皮冲站着的男人们大声吩咐道。
很快,村街上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坐在自行车上的秀秀,听着一路炸响的鞭炮声,又突然想:“自己距离死亡之门又近一步了。”
这个死亡之门,也是很后来,秀秀才意识到,其实早在那个出事的夜晚就已经朝着自己打开了。
那是一个永远让她忘不掉的夜晚。直到很后来很后来,她仍是固执地认为,她的心和身体就是从那个夜晚正是分开的。
或者说,从那以后,她的身子就已死去,属于她的就只有那颗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