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霜醒的候, 发现自己躺在厢房内休息,湿衣已被换了干爽的衫裙。 “霜儿,你醒了。”守在床边的两人立刻凑了过。 两人正是江采青和宋莺。 江采霜揉揉眼睛, 开口就问:“采薇姐姐呢?” “你放心吧,采薇姐姐没事, 是那个跳水秋千的小子救了她。”江采青给她递了张热巾帕,手贴在唇边, 神神秘秘地道, “还有个好消息, 采薇姐姐有喜了。” 救以后,自然立刻让人请大夫过把脉,好在江采薇只是呛了水,没受什么伤, 顺道还把出了喜脉, 可真是意外喜。 江采霜想起自己看到的彩衣少年, 当远远瞥见他的衣服, 便猜测他是表演水秋千的。在水练了多年功夫,水性自然好。 “那就好。”江采霜放下心, 接过姐姐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望向窗外,“现在是什么辰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面雨声隆隆, 雨幕大力拍打着窗棂。红木支摘窗半开着透气,不有细密的雨丝潲进窗边, 打湿了窗台,外面天色已然昏黑。 “会儿才申过半, 别看外面天黑,其实还早着呢。”次答话的是宋莺, “你没午膳,会儿该饿了吧,先起吃点东。” 江采霜揉了揉肚子,果然觉得腹中空空,有饥饿。 堂姐打开提盒盖子,将碟碟清淡开胃的小菜端到桌,还有箬叶包出的尖角蜜饯粽。粽子还是早出门前,她们起包的,刚让翠翠拿去火炉蒸熟。 “大夫说,你腹中呛水,得吃容易克化的饭食,多吃点小菜,蜜粽只能吃个。” 姐妹三人围桌而坐,江采霜问道:“外面还在下雨?” “是呢,”宋莺面容笼愁绪,“自从午那阵风浪,外面的暴雨就没停过,就连望天楼通往岸边的栈桥都被冲断了。若是风雨直不停,怕是我们只能留在望天楼过夜了。” 望天楼与岸边唯的连接就是栈桥,可栈桥早已被暴雨冲断,楼也几乎被水淹没。水面湍急,遍布暗流旋涡,岸边也不好派船接。所有人便只能暂留望天楼。 江采青补充道:“好在望天楼有不少雅室房间,倒是差不多够住。我们出门前也带了炉子和菜品,过夜不问题。但若是明日风雨还不停,就不好说了。” “希望场势汹汹的暴雨早停吧。”宋莺叹了声。她还想着看完龙舟戏便早早回家,也不知道宋五现在怎么样了。 江采霜夹了只豆腐皮包子,里面包着许多清淡的山珍,口味丰富鲜美,“对了,是谁救我的?” 江采青问:“你不记得了?” 江采霜仔细回想了番,她只记得自己昏过去前,被条火龙包围保护着,连身边的湖水都不再冰冷,变得温暖。 火龙带着纯正而强悍的灵力,又能在水底燃烧……肯定是丹火。 想到里,江采霜脑海中冒出个猜测,“是燕世子?” 江采青跟宋莺对视眼,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江采霜逐颜开,剥开枚香甜软糯的蜜枣粽,语气轻松地说道:“等下次见了他,定要好向他道谢。” 了晚膳,爹娘和哥哥
也看望,看到江采霜活蹦乱跳,几人都放了心。 “爹,娘,我想去看看采薇姐姐。” 宁玉霞抿出抹,“去吧,你采薇姐姐在楼下休息呢。” 望天楼雅室众多,江采霜到三楼打听了圈,才知道采薇姐姐住在东面廊道最尽头那间。她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夫君,你可是哪里不开心?” “没有,你别多想。” “你休要唬我,自从大夫说我有喜开始,你的神色就闷闷不乐的,到底怎么了?不是好事吗?” “我只是太惊喜了,有反应不过。”于彦顿了顿,迟疑地问道,“薇儿,你个人在家的候,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你次不是已问过我了么?” “没什么,我先去看看母亲,她也受了惊吓。待会儿再陪你去看霜儿。” 于彦拉开雅间门,便看到门外站着三个姑娘。 他略有诧异,随后便让开位置,“薇儿,几个妹妹看你了。你们先进去坐,我去吩咐人茶。” 江采霜三人进到屋里,江采薇神情已恢复如常,着招呼她们坐下,关心问道:“霜儿,你怎么也了?你身子如何了?我正说待会儿过去看你。” 虽然听家人说江采霜没事,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还是为了救自己才落的水,江采薇自然得过去看了才能放心。 只是她身子稍弱,又初怀身孕,于彦暂不放心她出门走动,便说等吃了饭休息下再陪她过去。 “我没事,你忘了我是修道人,身体好着呢。”江采霜拍了拍胸脯。 “没事就好,你也是莽撞,么大的湖也敢跳,万有个好歹,那我……”江采薇眼眶霎红了。 若是妹妹为了救她而出事,那她也没脸面再活下去了。 江采霜连忙握住她的手,“我就是着急。不过我长在江南,水性好着呢,自然是有把握才跳下去,你就放心吧。采薇姐姐,你快吃点东,待会儿菜凉了。” 江采薇知道自己会儿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暂压下激和后怕,“可过膳了?我还没动筷,不如起吃?” “不了,我们过前刚吃过。” 江采薇才想起还有个人在,“位是……” 江采青忙介绍道:“她是宋莺,是宋侍郎的女儿,我们与她是好友。” “采薇姐姐好。”宋莺怯唤道,嗓音温柔娇细。 “瞧着位妹妹性情娴静,怎么会跟我家的两个调皮鬼玩到起?”江采薇道。 跟宋莺比起,江采霜和江采青两姐妹的确算是性情跳脱的。 不过……那是因为采薇姐姐没见过发飙的宋莺。 婢女进添了茶便退下了,江采霜三人陪着江采薇说话膳。 “咦,采薇姐姐,你也买了花饽饽?”江采霜诧异道。 她跟采青姐姐在栈道也买了几个花饽饽,只是还没得及吃。 “婆母喜好民间的玩意儿,常常买石榴花馍,小孩子的拨浪鼓,虎头鞋拿到我房里。次望天楼的路,见栈道家石榴花馍颜色喜人,做得精细,便也买了几个。”
“是不是个挑扁担的跛脚伯伯卖的?” “好像是。皮肤黑黑的。” “我们买的兴许是同家,”江采霜看着蒸好的漂亮花馍,有馋了,“我能不能也尝尝?” 江采薇掰了块石榴花馍给她,里面还有磨得很细的豆沙馅,做工的确精细。 江采霜惊叹道:“好吃,热腾腾的蜜豆像是要化了样。” “么好吃?我跟莺儿也尝尝。” 石榴花馍比盘子还大,得新编的竹筐装着,四个人敞开了吃也吃不完。 江采薇见三个妹妹喜欢,自己也掰了小块放进嘴里。花馍暄蓬蓬的,味道果然香甜,馅料给得很足,看着好看,吃着也不错。 “没想到老伯看着憨厚,做花馍的手艺么不错,入口即化的蜜红豆馅,可比汴京城几家正店做得还好。” “采薇姐姐,你怎么哭了?”江采霜正说再掰块,抬头,就看江采薇面颊流下行泪珠。 “我哭了吗?”江采薇抬手抹,指尖意外地触及片湿润。 她连忙拿帕子擦去脸的泪水,玩道:“怎么吃个石榴花馍,还把人吃哭了。都怪馅料做得忒甜,甜到心里了。” 吃罢饭,江采霜想给江采薇把个脉。 江采薇平伸出手腕,搭在桌边,“从前你说你会把脉,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过次的事,她渐渐接受了妹妹是个道士的事实。 “我们道家讲究个山、医、命、相、卜,五术我每样都会点的,医术最好。” 江采青问:“山是什么意思?” “就是修身养性,强身健体,是为道家修行。” “相想必就是相面了?卜是算卦?”江采青两眼晶亮,兴奋地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算卦?算算我将什么候嫁人,会嫁给谁?” 江采霜忙摇头,“那可不行,我师父教我不能随意帮人起卦,天机不可泄露,旦泄露可是要遭雷罚的。” 况且,她并不擅起卦,顶多就会给人看看面相。 采青堂姐天庭饱满,额阔面润,嘴唇朱红,是食禄丰裕,顺遂的福相。 江采青连忙捂住耳朵,“不算了不算了,刚才的话我没听见,不算你泄露天机。菩萨保佑,可不要降雷罚——” 她话音刚落,窗外凑巧闪过道雷光,短暂的白光后,轰隆声由远及近,震耳欲聋。 江采青吓得赶紧抱住江采霜,“不要啊!”可千万不要把她么聪明伶俐又有本事的妹妹给劈黑炭了。 惹得四人得前仰后合。 过了会儿,见江采霜毫发无损地坐在那,江采青后怕地拍着胸口顺气,“幸好没事,吓死我了。” “好了,你过我儿,赶紧让霜儿妹妹认真请脉吧。”宋莺拉走了活宝似的江采青。 宋莺管着江采青,江采霜总算能安安稳稳地给姐姐把脉了。 脉听着有怪,忽而有,忽而又无,像是喜脉,又显得虚浮。不过除此外,采薇姐姐的脉象切正常,并无丝毫病态。 “姐姐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舒服?好像没有。”江采薇摇了摇头。 只是方才起床的候,觉得
腹部摸起有凉。估摸着是冻着了。 “那便没事了,只是要注意防风保暖,尽量在屋里待着,以免受寒。”江采霜想着,既然已请其他大夫看过遭,应当没什么大碍,兴许只是刚怀身孕,日尚短,所以脉象不稳,也是常有的事。 就在候,数墙隔的雅间里传争执吵闹声,还伴着孩童的啼哭。 江采薇听出其中有于彦的声音,当即面浮起担心,“怎么又吵起了。” “姐夫和伯夫人常吵架吗?” “嗯,”江采薇点点头,语气无奈,“每次都是因着崔兴的事,两人常闹得不欢而散。” 江采霜今天还看到崔兴和俞金亮拉扯吵嚷,暗道崔兴真是害人不浅,如此祸害何必还留在府中? 江采青和她的想法样,“既然崔兴么惹人厌,为何还要让他在伯府长住?赶回他自己家不就好了。由着伯夫人纵容侄儿,难道康平伯就不管么?” “爹性格软弱,哪里管得住强势的婆母?我也不知婆母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非要把崔兴留在身边。” 孩童啼哭声响,那边大人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只是孩童哭闹不止,听得人心烦意乱。 江采青半蹲在江采薇身边,掌心轻贴她的小腹,嘀咕道:“我的好外甥,好外甥女,你可千万是个乖乖,别像个孩子似的鬼哭狼嚎。” 此天色已不早,江采霜三人正要起身回去,刚好遇回的于彦,他手里还端着碗清澈如茶的汤药。 “大夫给你姐姐开的安神茶,补神静心的,她今天受了惊吓。”于彦解释道。 江采霜点点头,粗略地嗅了下,基本都是安神助眠的药。 错身而过的瞬间,她忽然抬起头看了眼于彦。 于彦袭湖蓝绸衣,身形高大,紧紧绷着下颚,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争吵的怒意。 江采霜平素不会想起帮人看面相,刚才被堂姐提起,才格外注意了次。 于彦打眼看长得端方清正,不过颧露唇薄,鼻梁凸骨,人中平满,耳垂薄小,看他的面相,像是该无子。 江采霜赶紧甩甩脑袋,把个想法甩出脑海。 呸呸呸,什么无子,不是咒采薇姐姐吗? 她半吊子的相面功夫,以后还是不要拿出了。 “霜儿,你怎么了?”宋莺在她身边,见她突然开始甩脑袋,疑惑地挽住她的胳膊。 “没什么,我只是想……”江采霜眨了眨眼睛,倒是突然想起件事,“我好像还没去看过燕世子。” 次又是他救了自己,她自然该去看望下。 “他救了你,是该去谢下他。” 找人打听,得知了燕安谨的住处,三人同过去。 与燕安谨的雅间还隔着两个房间,江采青跟宋莺便默契地停了脚,“霜儿你自己去吧,我们在里等你。” 俩人都怵燕安谨面阎罗的名声,能不跟他打交道就不打。 “好。” 江采霜站在雅间门口,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走出的正是宋允萧。 “白露道长?你怎么了?”宋允萧往屋里看了眼,“是看谨安的吧?”
“嗯。今日多亏他救了我。只是湖水寒冷,燕世子素又身体不好,我便过瞧瞧。” 宋允萧干了两声,“是,道长说的是。不过……谨安会儿已睡下了,道长不如明日再看他?” 说话的候,他两只手把着门扇,像尊门神站在那,怕江采霜闯进去似的。 江采霜往里探了眼,不过视线被多宝阁挡住,什么也没瞧见。 她绞着手指,心下不免担忧,“那好吧,那我改日再……”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音还未落,里面便传两声低咳,随即是熟悉的低磁嗓音,“道长请进。” 江采霜抬眼望向宋允萧,后者嘴角抽搐了下,给她让开位置,“道长进去吧,我去叫林越梁武过守着。” “嗯。”江采霜刚往里走两步,就听到外面宋允萧和采青姐姐斗嘴,宋莺在旁帮腔,好不热闹。 她不由得抿出,嘴角梨涡浅浅。 进到内室,便看到燕世子倚着床栏而坐,手边搁着卷案宗。他乌发披散,面如霜雪,唯有唇还残留淡淡的艳色。 “你还好吧?我给你把个脉?” 燕安谨轻着摇头,“不必,我服过丹药,已好多了。” “我再帮你看看吧,样周全。” 燕安谨不动声色地催动身体里的灵力,额头隐隐渗出细汗,随即伸出手腕,玉指纤长,凸出的腕骨精致白皙。 江采霜仔细听了听脉象,“咦,你的身体居然没什么事。” 以她对燕世子的了解,还以为他此次落入冰湖,又动丹火,会元气大伤。却没想到,脉象听起倒是稳。 燕安谨浓密纤长的羽睫轻垂,“金明池下,似乎阴气丛。此次怪异天气,兴许便与此有关。” 江采霜收了手,注意力全然被他的话吸引过去。 “我昏迷前也隐隐知到了不干净的气息,不然我也不会被缠住,没能及回到水面。” 湖水不干净,有妖鬼作祟。不然样晴朗无风的天气,怎会毫无征兆地掀起如此高的巨浪。 “水底多水鬼,颇有几分本事,道长可要多加小心。” 既然能在端阳节样阳气旺盛的日子,掀起如此大的阵仗,怕是底下的水鬼不止个两个,难对付得紧。 燕安谨么提醒,江采霜赶紧回自己房间,跟哥哥借了支笔,朱砂勾连灵力,在纸画了几张驱邪符箓。虽说宣纸没有黄纸效果好,但她身的符纸早就被冲走了,只能将就下。 画完以后,江采霜给采薇姐姐和宋莺也送去了两张,让她们睡觉前贴在门。 晚入睡前,哥哥江水寒还意进屋,叮嘱她:“别忘了把外门锁,虽说外面下着大雨,可楼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还是得小心。” 雅间本是观赏龙舟戏的,两头都有门扇,边的门通往内部的走廊,称作内门。另边的门则通往外面的赏景游廊,称作外门。 两扇门都是只能从里面插门闩,外面是没办法锁的。 外门连接的游廊露天,呈四四方方的“回”字形,与层楼其他所有房间共通。也就是说,任何人都能通过游廊,绕到房间后面。 虽说外面
雷雨交加,但难保有人起歹心,也不怪江水寒如此小心。 “我知道了,哥哥。”江采霜原本正在铺床,眼睛转,回头叫住江水寒,“我有样东给你。” “什么东?” 江采霜递给他几个平安符,“我、我在栈桥买的,也不知有没有。你拿个戴在身,给爹娘也戴个,还有二叔二婶他们。” 她把符纸塞在了菱形小香袋里,看着是有那么几分像平安符。 精巧的香布袋儿还是采青姐姐绣给她的,里面放了香料粉,还系着漂亮的五色长命缕。 江水寒着接到手里,“行,我待会儿就拿给爹娘。不过光有平安符可不行,还是得记得锁门,有候人心可比妖鬼恐怖多了。” “嗯嗯,我知道的。” 临走前,江水寒亲自走到外门附近,拉了拉门栓,确定门锁得好好的,才放心离去。 夜里,风雨半点没有停歇,望天楼外电闪雷鸣,窗棂被密集的狂风骤雨拍得嗡嗡作响。 江采青被雷声吓得不敢睡觉,半夜抱着被子找江采霜。 “白日里天气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起了大雨?还把栈桥给冲断了,明日不知道能不能修得好。”江采青冻得瑟瑟发抖。 江采霜想起自己跟燕安谨的对话,“金明池里有很重的阴气,我下水的候还与它们斗了场。” “什么?怪不得青天白日突然下起了暴雨,原又是妖邪作祟。”江采青立刻觉得后背蹿起阵凉气,“可如今我们被困在望天楼,岂不是很危险?” “你放心,我在两扇门都贴了符纸,不会有事的。采薇姐姐那里,我也让翠翠去送了辟邪符。” “那就好。”江采青往妹妹身边凑了凑,样心里才稍稍有了安全。 “采青姐姐,我把你给我绣的香布袋儿都了,装平安符,给家里的人分了分。” “那回头我再给你绣几个,你拿装东也好,放香粉也。” 江采青起初还有害怕,后眼皮子越越沉,便也顾不害怕,呼呼大睡了起。 江采霜记挂着金明池中的水鬼,担心夜里变,不敢睡得太死。 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听见外面传阵骚动。 江采霜立刻睁开双眼,轻手轻脚地下床,刚拉开门扇,就见哥哥江水寒守在门口。 “被吵醒了?”江水寒神色难掩疲倦,想是放心不下,直守在附近。 江采霜揉了揉眼睛,往昏暗的廊道里看了眼,“发什么事了?” 她瞧见许多人提着灯笼回回地跑,像是在找人。 江水寒不愿她掺和进去,“你先回去歇着,没什么事。” 江采霜被哥哥推回屋,好奇心却被勾了起,靠在门板听外头的动静。 她听见姐夫于彦的说话声,说是先让江采薇侯府边坐坐,他再派人找找看。 于家有人失踪了? 没多久,堂姐江采青也被吵醒。娘亲拍门叫她们过去,侯府大家子女眷都坐在了处,彼此照应着。 屋里燃着烛火,有人满脸担忧,有人哈欠连连,还没睡醒。 江采霜还没弄清楚发了什么事情,就觉得肩膀
沉,转头看,江采青又睡着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把自己的手炉塞进堂姐怀里。 采薇姐姐跟娘亲坐在处,同样困得昏天黑地,趴在宁玉霞肩头睡着了。 哥哥江水寒从外面进,表情不太好看。 宁玉霞急忙问道:“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江水寒点点头,望着家里人欲言又止,“还没找着,估计是……” 弟弟妹妹都坐在个屋里,他没敢直说。 几个长辈却都懂了他的意思,有人叹了声,“唉,好好的端阳节,怎么就出了档子事。” “把你们的弟弟妹妹照看好,谁也别乱跑,看看明天能不能派船过接。” “不太慌张,我听说燕世子也在望天楼里,有悬镜司的人在,不会有事的。” “总不至于真是水鬼作恶……世哪有什么水鬼?” 江水寒对外面的情形比较了解,“现在悬镜司的人把守住了各个角落,料想不会再有事。若是困得撑不住,可以先各自回屋休息。别忘了把外门锁。” 众人惴惴不安地议着,江采霜假借送堂姐回屋休息,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顺着人潮,很容易就找到了爆发骚动的地方——二楼花厅。路遇到悬镜司的人盘问,她亮出自己的令牌,便通行无阻了。 如今楼被淹,二楼就是离金明池最近的地方,从窗户栏杆翻出去就是狂涌的金明池水。 江采霜在吵嚷的人群中看到燕安谨,顿眼睛亮,朝他身边挤了过去。 燕安谨正听手下人汇报消息,衣袍被人拽了两下,他回头,对张清丽俏皮的面容。 “出什么事了?”江采霜好奇地问道,“怎么么多人在说水里有水鬼?” 刚才她过的路,百姓都在惶惶然地讨着“水鬼害人”。她听了几句,似乎是有人落水,再联系起白日的异象,水鬼的传闻便传开了。 燕安谨带她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说话。 “夜里有人说听见了落水声,悬镜司的人挨门挨户打问有没有人失踪,找了圈发现伯府表少爷不见了。” “崔兴?”江采霜问道。 “是,”燕安谨颔首,“我已派人轮流下水打捞,只是水面漆黑,水流湍急,还没有捞任何东。” 金明池般宽广,又是风雨交加的深夜,捞个人谈何容易。怪不得从骚乱起,整个楼热闹了许久。 “确定有人落水吗?会不会是看错了?” “有个跛脚商贩声称自己亲眼所见,有什么重物从楼掉了下。他隐约看到有衣服飘在水面,只是还没得及抓住,人便已被湖水卷走。” 燕安谨又道:“我带你去见见他。” “好。” 燕安谨吩咐人给江采霜找件黑袍,将她整个人兜头罩了进去,再戴黑帽,便看不出是谁了。 “此次有诸多世家子弟望天楼赏景,难保会有人将你认出。” 江采霜将帽檐往下拽了拽,挡住大半张脸,“嗯,我们快过去吧。” 若是被人认出,告诉她的爹娘哥哥,那她肯定会被抓回去,还查什么案子捉什么妖。 悬镜司的人带最先发现有人落水的小贩,让他仔细地描述遍当
的情况。 小贩放下扁担,有战战兢兢地回话道:“小人正在那里看雨,忽然听见噗通声,便连忙起身去看。我看见有个人掉进下头的水里了,试着伸胳膊捞了两下,没能够着。等我再去叫人,那人已被水冲跑了。” 江采霜连忙问:“你确定看清了?” “……”中年小贩回想了会儿,有迟疑,“天黑,又下着大雨,小人也不敢确定是个人,但瞧着有七八分像。” 他抬头,江采霜才发现,人她居然还见过。 是栈桥卖花饽饽的那个跛脚中年人,皮肤黝黑粗糙,长相老实,看着像附近的农户。 他身被雨浇了个透,应该是急着救人的候留下的。 林越按往常的惯例,询问道:“你叫什么?家住何处?家里几口人?” “小人名叫周力,家住丹青巷,家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个老娘和我大女儿,我女儿嫁到了应天府,不常回住。” 当还有其他人在大堂席地而坐,闲聊家常,听见周力喊“有人落水!快救人!”便拥而。只是除了周力以外,其他人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我带你去落水的地方看看。” 周力瞧见落水的地方比较偏僻,几乎在东边走廊尽头,与下楼梯刚好在相反的方向。 二楼没那么多雅间,厅堂通阔,大都是装饰性的长窗、隔扇门,柱子旁摆了屏风花瓶博古架,供人赏玩游乐。 许多平民百姓住不起雅间,今日夜里便都留在二楼的大堂,席地而坐,互相取暖。 刚走到附近,江采霜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外面风雨呼啸,还没靠近栏杆,吹的雨丝便打湿了衣摆。 江采霜抱臂朝外看去,水黑洞洞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人还被雨丝吹得睁不开眼,她不解地问道:“么大的风,周力为什么要过看雨?” 他个卖花饽饽的,大晚跑到没人的偏僻地方看雨? 燕安谨将门扇合半,风雨稍微小了。 “你看里。”他示意江采霜看门缝。 方才便看到有灰色的东夹在里,将门关,就看得更明显了。 江采霜蹲下身子,捡起烧了半的金纸,“不是纸钱吗?” 纸元宝被烧得破破烂烂,只能看到点金色,剩下的已烧了灰,随都会被风吹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错,刚才悬镜司的人赶的候,便看到了里的纸钱。” “有人在里烧纸祭拜?是周力?” “嗯。他意远离人群,不是为了看雨,而是为了烧纸钱。” “刚才周力说他听见落水声,说的是‘起身去看’。说明他原本不是站着,而是蹲或坐在里。如果他当是在烧纸钱,那就说得通了。” 烧纸钱祭拜,自然要蹲在旁看着,而不是站着烧。 而据周力所言,他家里只剩他和母亲,还有个嫁出去的女儿,其他人兴许早已……他给家人烧纸也是情中。 只是端阳正是合家欢看龙舟戏的日子,他的亲人却在日丧命,实在令人心酸唏嘘。 “楼里,是谁的住处?”江采霜往指了指。
br> “楼正好是伯府的住处。伯府的几个雅间挨着,既有崔兴,还有康平伯夫妇和于彦夫妻俩。” “现在是崔兴找不着了吗?” “嗯,于彦各处都去找了,没找到崔兴。而且么大动静,若是他清醒地在别处,也该出现了。” 目前还没有其他人失踪的消息,若真有人落水,八就是崔兴。 江采霜轻哼声,“我听说崔兴是个吃喝嫖赌的二世祖,整日里游手好闲,还喜欢调戏女子,实在可恶。” “道长认得他?” “我听莺儿姐姐和采薇姐姐说起过,没他句好话,总不是什么好东。”江采霜想起件事,“哦对了,我今天还看到了崔兴和俞金亮争执,不知道为的什么。” “俞金亮也在望天楼?” 江采霜却是摇头,“我不清楚。当崔兴跑了,俞金亮在后面追,瞧着是远离望天楼的方向,不知道后俞金亮有没有回到楼。” “我派人去找找。” “还有件事,今日看到俞金亮与崔兴认识,我便怀疑俞静衣失踪与个崔兴有关。”江采霜握紧拳头,把自己前段日打探的消息告知与他。 俞静衣失踪本就与康平伯府有丝丝缕缕的关系,若是再加好色的崔兴,种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过既然里发了命案,当务急还是先把案子破了。 江采霜道:“我们先去楼看看吧。” 楼需要从大堂过,有悬镜司的人在前面开道,身后还有林越梁武和干随从,声势浩大,无关百姓们纷纷退避,不敢抬头直视。 到了三楼,崔兴的房间。 伯府的几个雅间都挨着,于彦夫妇的房间在最东头,崔兴的房间便在隔壁,再往是康平伯和伯夫人的住处。 “听到有人落水,悬镜司的人便立刻楼敲门查探,所有人都在,只有崔兴的房中无人应声。” “四楼和五楼也查过了吗?” “都已查过,人员无缺。” 崔兴的雅间已被悬镜司的人严密看守,江采霜想到自己路看到了不少悬镜司的人,便好奇地问道:“你怎知会出事?还带了么多手下在身边?难道你有预知天命的能力?” “道长高看燕某了,”燕安谨展颜轻,白玉般容颜霎绽出无双艳色,“只是此次有贵人望天楼赏景,在下便多带了人手保护。” 能让定北王府和悬镜司出手相护的贵人,也就只有当今官家了。望天楼五楼有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擅入,便是因着个原因。 不过江采霜也没往深处想,她此刻满脑子只有破案捉妖。 推开崔兴雅间的门,里面室狼藉,桌椅屏风倒塌,墙悬挂的字画都被扯了下。 江采霜小心地避开地的烛台,往内室走去,里面同样凌乱不堪,连床的纱帐都被扯下了截。 “里有人激烈打斗过,隔壁的人都没听见么?” “夜里雷雨声不断,又有附近其他人证言,伯府幼儿哭闹不止,所以没人听见屋里的动静。” 江采霜扶正了墙的老翁垂钓图,又发现旁边还挂着干爽的蓑衣,钓具和鱼篓。 墙空了块,本该有的斗笠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