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缰绳放了做什么?”范嘉晋的声音悦耳,又极有穿透力,像是风刮着槐树上的细密叶子发出的“沙沙”声。
“……”宋岑终于注意到了挤在她右侧的范嘉晋,她没有应话,身子暗暗往左边挪着。
“你该不会想让本王给你驾马吧?”范嘉晋撑着手,将目光偏向了宋岑。
“属下不敢。”宋岑随意地应了一句,就重新拾起了缰绳。
挥动一下,赤马不动。
挥动两下,赤马不动。
挥动三下,赤马不动。
……
宋岑知道,今天这马车,她是坐不了了。
“听军师说,宋幕僚很有是有本事…”范嘉晋的声音又传进了宋岑的耳朵,可他话里话外都像是嘲讽,“怎么如今连匹马儿都唤不动?”
宋岑也想问问在她旁边坐得跟个佛一样的范嘉晋,真的有那么闲?故意用他的赤马来捉弄她?难不成是在试探她?
因为宋岑已经知道了那日在凌霄花小院儿的偏厅里见的君子恒,是假君子恒,所以宋岑摒除了自己的轿子里押着真正的君子恒,而范嘉晋跟着这辆马车是为了亲自押送君子恒的想法。
“是属下愚钝,不得这匹仙马的青睐。”宋岑干脆地将缰绳递给了范嘉晋,她道:“不过像王爷这样的天人,一定能得到这匹仙马的追崇。”
范嘉晋被宋岑夸得天花乱坠,不禁被逗乐,“军师说得没错,你虽然有眼疾和耳疾,可好在,你有一张会胡说八道的嘴。”
宋岑哪里能认?
“属下可没有胡说,属下最爱说实话了。”宋岑一脸的正色。
“这句话倒是很耳熟。”范嘉晋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一瞬,他接过宋岑递过来的缰绳,轻轻挥了一下,赤马又欢快地蹄叫一声,小跑几米,然后飞快地奔了起来。
宋岑一向会看眼色、听声色,见范嘉晋情绪不对,便不再搭话,任他驾着马车。
范嘉晋驾着云军,往西北方驶。
夜也越来越深了。
“……王爷,您…有事吩咐属下即可。”
宋岑被范嘉晋时不时盯个一两眼,时不时被瞥个一两眼,时不时又被瞄个一两眼,她终于忍不住,试探起了范嘉晋。
“本王闻到了沃柑的味道。”范嘉晋又瞥了宋岑一眼,道。
宋岑恍然,将裤兜里揣着的沃柑掏了出来,这是方才何幕丢给她的。
“……”范嘉晋瞅了宋岑一眼,那像是看傻子的眼神。
宋岑:?
想说什么倒是说啊,装什么哑巴。
“王爷可是想吃?属下剥给你吃。”鉴于范嘉晋欲言又止的样子,宋岑只当他是嘴馋了又不想对属下挑明自己的喜好。
“本王不吃。”范嘉晋的双眸终于开始正视前方。
宋岑思索一瞬,只当范嘉晋是不好意思,轻咧了嘴,笑了一声,热情地剥开了沃柑,一股橘皮油迸向了范嘉晋的浅碧色衣裳。
夏衣轻薄,范嘉晋自然感受到了从臂膀处传来的流体浸入衣袖的感觉,他的唇抿得紧紧的。
宋岑不扒范嘉晋的面具,也能知道,他此刻面色肯定很是不好。
偏偏宋岑喜欢浇油,“王爷!是下雨了吗?您的衣袖怎么湿漉漉的?”
范嘉晋的手猛拉牵制马儿的缰绳,赤马忽然停下,马车檐下挂着的那盏烛火也剧烈地前后摆动。
范嘉晋看向宋岑,他的眸子里本应该是充满怒意的,可宋岑却仍旧没有从他的双瞳里看出半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