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稚是十一岁进宫,跟着皇后姑姑学舞的。
明稚六岁练舞,进展颇快,很快府里的舞娘便教不了她东西。起初,姑姑不过是在新请来的舞娘来之前,临时教教她。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在宫里一呆就是四年。
乐安县主成为宫里新宠,承治帝很喜欢她,像女儿一样疼爱。起初朝臣还以为,皇上会搞出姑侄共侍的丑事,劝折都写好了。生生压了四年没用到。
乐安县主十五岁及笄礼时,承治帝为小县主公开选婿,阵仗一点不比公主架势小。据闻,乐安县主出嫁时,会以郡主仪仗出嫁。
宫人们私下都说,若不是史上没有首辅之女封郡主的先例。只怕章明稚早就跻身郡主之列了。
章明稚到不在意这些。
十五岁的小姑娘,雪肤花貌,端妍绝伦。一颦一笑俱是动人,京里的王孙贵族都知道乐安县主这号人。只是苦于章明稚常年住在宫里,出行都有皇家仪仗护着,等闲人近身不得。
章明稚一直没有开情窍。
承治六年,宫宴。
乐人奏百鸟鸣,朦胧月纱中,有人小心翼翼的踏水而行,赤足如花。裙摆宽大,弧旋生花,少女后抱腿,倒折下去。接连六朵大旋花,如波浪起伏,又似遍地生花。
承治帝看出点兴趣,倾身问皇后,“这是你安排的?”承治帝对那薄如蝉翼的月纱有点印象,依稀记得在凤仪宫里见过。
章青鸾举指道:“嘘,别说话。”
承治帝若有所思,饶有兴致道:“那是,明稚?”说着直起身子,正色道:“既是你教出来的徒弟,朕自然要好好观赏一番。”
章青鸾目光凌厉,食指压唇,“嘘!”
承治帝眸中笑意,目光挪到台上。明稚扑身倒地,手捧月光,零星碎光落下,似残花颓败。双臂柔软,曲流摆动,徐徐抖开绽放。
二十八名宫女手捧宫灯,聚在铜镜处。中央聚光,缓缓照亮舞台。承治帝情不自禁站起来,“是海棠!”
凤仪宫的海棠花。
谢睿这才发觉,明稚跳的不是舞,是一个故事。
承治帝目光灼热,又惊又喜的看着青鸾,“那是什么故事?”
章青鸾撇嘴,“让你好好看你不看,现在后悔了吧。”
承治帝重重重复,“什么故事?”
“海棠归。”
承治帝脑海浮现出明稚捞残花的场景,抚掌称妙,“果然胭脂点点,晓天明霞。”
章青鸾道:“褪尽黄昏是晚霞。”
“真美。”承治帝低喃道,台上明稚已经携歌舞伎退下,明稚说了什么恭贺的话,谢睿一概不知。他笑着看着皇后,“皇后这么会编舞,什么时候为朕跳上一曲。”
章青鸾肃然道:“歌舞自有司乐坊侍奉。我堂堂皇后,怎可轻浮至此。”
承治帝不以为忤,道:“有你轻浮的时候。”
宴席下,杨泉纪眼睛一亮,问同席的哥们:“刚才跳舞的是谁?”
“嗨,这你都不知道。宫里还能有谁,章首辅的亲闺女,乐安县主章明稚。”
凤仪宫侧殿,明稚香汗淋漓,洗完澡换上宫装。婷婷袅袅的去赴宴,青鸾召她坐在身边。明稚甜美笑着,提裙小跑上去,“姑姑,姑父。”说着就要行礼。
承治帝拦着她道:“得了,快别跪了。今天朕的万寿节,别让你姑姑又训朕了。”
明稚笑嘻嘻的,指着承治帝御案前的鲜桃,“姑父,我想吃那个。”承治帝亲自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