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就在想,皇上那身衣服定然价值不菲,怕是其上的金线拆下来,都能论斤卖。
而周勉哥哥今日这身喜服以红黑相称,越发显得他身姿挺拔,俊朗不凡。尤其是那绣有如意纹的黑色腰带,束得不紧不松恰到好处,却衬得他腰窄肩宽,腿长七尺。
但今日将要和他拜堂成亲之人不是我,红黑与明黄丝毫不相称。
我赶忙收回心中旖旎,尽可能平静地面对他,以及这场婚宴。
周勉哥哥眸光复杂地望向皇上,继而道,“皇上特来赴宴,臣不胜感激,还请皇上、皇后娘娘与臣一道入内。”
皇上点头“嗯”了一声。
可我总觉得周勉哥哥是想说,皇上不该来此。但来都来了,总不好过门不入。
周勉哥哥走在前侧方,我与皇上并肩前行,一同迈上阶梯,一同迈过门槛,一同步入正堂,一同接受众人叩拜。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周勉哥哥府上,虽说我目不斜视,可余光还是将这侯府打量了遍。四处都是为婚宴所设的铺张,喜气洋洋红满堂。
听说周勉哥哥搬出王爷府后,便是一人独居于此,偌大的侯府除去下人,便只剩他自己。不知他会否有深夜难眠之时,若有,他心中所思所念之人,又会是谁。
但这从来不是我该操心之事,终归过了今夜,洛清雨便是他的枕边人,往后有妻相伴,周勉哥哥自不会感到孤独。
最后,我与皇上分坐于上首的两张太师椅上,皇上坐在右侧,我坐在左侧。而肃王与肃王妃,前抚顺大将军洛北洋与其妻子,也就是我的姨父与姨母则只能受点委屈,各自坐于侧首,且是在皇上比了个手势,闵公公道了句“列位请入座”的前提下,他们才能谢礼入座。
说来我曾在少时随父亲进宫赴各类年节的宫宴时见过肃王与肃王妃,因其是周勉哥哥的父母,所以我对他二位略有关注。彼时我就深深感叹于肃王妃的好相貌,温柔端庄好似白云清风,眉似远山,眼眸含水,削肩细腰,顾盼生辉。仿佛越是上了年岁,越能显出其娴静从容的气度。
无怪乎周勉哥哥自小清逸脱尘,是为人中龙凤,想来便是遗传了肃王妃的骨相与样貌,加之父母恩爱有加,生长环境自是融洽和睦。
周勉哥哥不愧是我从小认定的最佳夫婿人选,无论从个人还是家境方面看,都无可挑剔,连我都羡慕不已。
犹记得早年娘亲也是出身名门的闺秀,明眸善睐,臻首娥眉,一举一动皆可彰显风范。然而日积月累的愁绪不仅压垮了娘亲的身子,也在娘亲的美人面上留下了痕迹。
那时我便明白,若是父亲待娘亲并非是过分的敬重,而是爱意深藏,那么娘亲今日也定然会像肃王妃这样,淡然优雅,仪态万方。
想不到时隔数年,肃王妃仍是这般得端庄得体,仿若年岁早已定格,无论再过多少年,她依然貌美动人,和善可亲。只是她那温柔眉眼中,如今也似含有淡淡的愁绪。
我想是因为周勉哥哥,这世上哪有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与一个时日无多之人结成夫妇的呢?
我不晓得周勉哥哥是如何劝服肃王与肃王妃的,我不相信是因为皇命难违。在我看来,若非周勉哥哥主动提议,皇上绝不会下旨赐婚于他和洛清雨。
这婚宴上许多的繁文缛节,真真使人生烦。但今日种种,似乎多半是因我执意要来赴宴所导致的。
为此,我多少有些心虚,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面对年纪、辈分都要大我一轮的表亲,我委实难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向我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