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有人将目光转向了这边,伯良县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地宣扬关蒙和岳信的名字。
但是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将目光转来,他们眼中只有粮食,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岳信心中表示理解,关蒙却尴尬得无地自容。
关蒙急忙朝县令说:“大人,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县令这才停住了说辞,咧着嘴笑。
突然,一个年轻的饥民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十分有礼地向岳信和关蒙行了一个揖礼,并说道: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岳信、关蒙和县令几乎是同一时间转头看向了这位年轻的饥民。
县令笑着说:“年轻人,你很懂事嘛!”
岳信关蒙同时作揖回礼。
岳信与这年轻人对视。
这年轻人,虽然被饿得枯瘦如柴,但是从手臂与大腿上来看,像是个习武之人。
同为习武之人的岳信,对这个年轻人居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盯着这年轻饥民看时,他就像是一柄尖刀安静地躺在那里,当你对他施恨,那尖刀就仿佛要飞过来刺你的眼睛,但当你对他施恩时,那尖刀又仿佛安静地来到了你的手中,变成你手中的利器。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在岳信沉默之时,关蒙正与这年轻人闲聊:“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虽然潦倒,倒是眼睛却锃亮得如同一块打磨过的钢石,他微微弯身,轻作一揖,道:
“回关先生,我叫伯岂。”
关蒙并没有发现这位名叫伯岂的年轻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而是寻常地问起“你是哪里人?”“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你家里人呢?”这些简单朴素的问题。
那伯岂略微低着头,心情沉重地回答:“我的家族是伯良县最古老的家族,很久以前也曾经辉煌过,但是近几代就全是农民了,我也是农民,这次天灾,把我家里人都害死了……”
紧接着,伯岂又抬头,望向了岳信,再行一礼,道:“我听说了岳公子的事迹,听说伯良县外龙头山上的山贼是岳公子带头剿灭的,而且还只是带了不到百人的护院!你的事迹实在令我敬佩!再又听说,此次发粮,主要是因为你写了一首名为《悯农》的诗,我听人背诵,感觉太美妙,居然会有人能懂我等农夫、更愿意为我等发声,我对你的敬佩实在难以自抑,请受我一拜!”
说着说着伯岂竟然直接往地上跪去,给岳信嗑了个响头。
岳信也是被吓到了,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哎,举手之劳罢了!何必行此大礼?”
但是伯岂仍然坚定地给岳信嗑了头。
伯岂被岳信扶起,两人对视一眼,便互相满意对方身上的气质,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岳信上下打量了一下伯岂,拍了拍他的肩膀,沉思几秒后,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伯岂,你若不弃,可来我家做事!”
岳信越看这伯岂,越觉得喜欢。
伯岂看岳信,也心中高兴。
立马再往地上磕去,还没等岳信反应过来,就又磕了个响头,
伯岂高兴地嘴角上扬,眉目之间颇有些豪气,爽朗地说:“谢岳公子抬爱!伯岂愿当牛做马!”
如此灾难之际,有人愿意给个活计,谁又会拒绝呢?更别说这个人自己还挺中意。
两人正在高兴之时,县令突然小声地打断了他们:“岳公子,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瘟疫,你还是谨慎为妙。”
“我的瘟疫已经好了!”伯岂说。
县令摇摇头,对此表示疑问:“那谁说得准呢?”
“我说得准!”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说话的人是一个白发苍苍、脸上的皱纹如同树皮一般挤在一起的白袍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