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穿着官服,没戴帽子。
头上挂白,走向汪显山。
汪显山哪里敢怠慢,收起心中悲伤,走上前去迎接,弓身道:“犬子何德何能,让县令大人亲自吊唁?”
来者正是溥水县县令。
县令伸出肥胖的双手,扶起汪显山,安慰道:“我等同朝为官数载,你又是我的得力助手,今日你儿子遭此劫难,我自然应该来吊唁,令郎英年早逝,实在是我溥水县之不幸啊。”
县令的一番话说得看似言辞凿凿,但在旁人听着,却觉得可笑。
南水城是溥水县的政治文化中心,而汪露水几乎可以说是南水城的毒瘤。
有多少平民一听说汪露水死去的消息,夜夜激动得睡不着?
但是这位县令却在这毒瘤的白事前,大夸其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什么翩翩君子呢。
汪显山深表赞同县令的言辞,热情邀请他进里屋说话。
先是请县令上座,随后亲自给县令斟茶。
等县令喝了几口茶,休息妥当时,汪显山便突然跪倒在县令的脚下,泣不成声。
县令了被吓了一跳,赶紧把汪显山扶起来,并道:“哎哟,汪主簿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不成?”
县令把汪显山扶到旁边的椅子上。
刚坐下,汪显山就双手抓住县令的衣袖,哭诉道:“县令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啊——”
县令赶紧坐到了汪显山旁边,认真地倾听:“汪主簿有什么苦衷尽管说就是,我自当为你做主!”
汪显山哭得一袖鼻涕,那胡须上都缠绕着恶心人的粘液,随后见他一抹眼角,擦干泪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从头说起:“那岳家庄岳信,凭借着岳家庄在后面给他撑腰,刚来南水城没多久,就搜刮民脂民膏,富得流油,夺人店铺,抢人生意不说,还欺负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啊,我原以为我有主簿的身份,可以劝他从善,没想到他却害了我儿子,我儿子……我儿子都没招惹他,只因他看不顺眼,就把我儿子眼睛弄瞎,如今又因这眼疾而死,呀,真是上天不开眼,让这等败类在城中作乱,望县令大人早日除去这败类,还南水城一片青天啊!”
汪显山声泪俱下,说得情真意切,但却没一句实话。
但是否是实话又如何呢?
汪显山不在意,因为,他的招数还没使出来,如今也只是进入了前戏!
只要,只要把县令也拉进这个漩涡里来……
县令摸着粗糙的下巴,思考了片刻后,问:“我游玩刚回来,对城中的事所知不多,不过,对这岳信倒是有些印象,他好像是诗会的头筹,还替我写了一首悼念爱妾的诗词,嘶,说起来,那词真是不错……”
汪显山愣了。
心想:我是想让你去找岳信的麻烦,好让我施展招数啊,你怎么还谈上他的诗词了?
“县、县令大人,岳信作恶一方啊!”紧接着汪显山又在县令的耳边数落起岳信所做的“恶事”。
县令点点头,说:“嗯嗯嗯!汪主簿说的是!我过几天就去岳府,我去看他还能不能写出同样的好诗来……啊不,我是说,我去!我去……我要怎么去除掉这败类呢?”
县令是个不管事的人,平时要么游山玩水去,要么是和爱妾厮混。
正是因此汪显山才能凭主簿这个身份在南水城肆无忌惮。
“县令大人,我儿子的眼病其实不致命,是岳信那厮给他下了毒,你只要派人去把他抓回县衙,我自然能让这败类认罪!”汪显山在县令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他已经准备好了手段,笃定岳信一定会栽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