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玉生在窗户外应声。
“调十个人暗中守着,另外去查一下,聂家祖宗三代!”
陈氏发现了聂昭阳一行人的踪迹。
“昭芸……”
“昭阳她昨夜一夜未眠,到山里就病了,整个人冒汗,喊着冷,却浑身滚烫,双眼血红,若不是顾天磊,她差点死了,你呢?你在做什么?你可知道,昭阳身上很多很多伤痕,都是被你娘打的,是你的娘,你那恶毒的娘,老虔婆一样的娘,她根本没拿我们当人看,她拿我们当畜生,那我们,当赚钱的畜生,可就是养一头畜生,还给吃饱呢,我们呢?……”小芸摇着头,泪不停的落下,“我不想喊你娘了,不想喊了!”
用力关上门,小芸才呜咽哭了出声。
她的心好痛好痛。
她恨,她也恨的,恨死了聂家的人。
恨不得她们去死。
从小她们姐妹相依为命,两个小的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付出的感情那么多。
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两个妹妹弟弟有丝毫的损伤。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呜呜……”
罗玉生站在一边瞧着,微微红了眼。
叹息一声,“真是可怜!”
转身去伺候顾天磊去了。
陈氏愣在院子外,院墙很小很小,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她离自己的女儿越来越远。
她开始有了后悔,自责。
可有什么用,昨天晚上,她真的只想到聂闻远的前程,却忘记了女儿们的清白。
但……
但……
“呵呵呵!”陈氏笑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跪在地上,抬手捂脸,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顾天磊耳力极好,听到小芸的话,微微叹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说的便是聂家这些人了。
蠢、笨,愚昧。
罗玉生进屋子的时候,也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下去吧,不用你伺候!”
罗玉生愣了愣,应了一声,退下。
顾天磊犹豫片刻,才套了衣裳,穿了鞋子出了院子,站到了陈氏面前。
陈氏仰头。
顾天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想不想医治好你的女儿,想不想重新得到她们的谅解?”顾天磊轻轻出声。
飘忽的同时,蛊惑人心。
陈氏看着顾天磊,匍匐的跪了下去,“我想!”
顾天磊摇摇头。
若是换了聂昭阳,她会想别的办法让他答应,却不会这般地位的匍匐。
“你起来吧!”
“阿……”陈氏却喊不出了天磊二字。
因为他没有资格。
“回去把她们的衣裳送上山来,接下来她们要在山里住一些日子,还有你要出门为我办一件事情,若是办好了,我给你一笔钱,足够给她们看病抓药,这些日子,我会负责她们的药,在我这里,你无需担心她们会出事!”顾天磊说完,转身便走了。
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至于陈氏要怎么选择,是陈氏的事情。
“我答应!”陈氏出声。
起身跌跌撞撞朝山下走去。
好几次没踩稳,身子滚下山,摔了一身伤。
到聂家的时候,聂闻远已经等了他许久,“阿婶!”
陈氏看着聂闻远,久久不言一语。
看的聂闻远头皮发麻。
“闻远!”
“阿婶?”
陈氏沉默许久才问,“你是读书人,你说说看,为什么爹娘要这样子对我,这样子对我的女儿?如此的苛待?让她们昭阳年纪亏空了身子?一点小病小痛都会要了她们的命?为什么下那么重的手去打她们?旧伤未去,又添新伤?闻远你告诉我,是我赚的钱私自用了一文?还是她们没有认真干活?你是读书人,你告诉我,是我错了?还是她们错了?”陈氏吼出声。
眼眸通红。
聂闻远惊的退后了好几步。
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读圣贤书,他知道礼义廉耻。但他属实配不上有礼义廉耻。
“阿婶,我……”
“你说不出来,并不是你不懂,你懂,我知道你懂,你只是难以启齿,因为你知道到底是谁错了,是不是闻远?”陈氏问。
“阿婶,我……”
陈氏呵呵呵笑了出声,眼泪落个不停。
“我期待什么呢?我犹豫什么呢?对你,对爹娘,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以后你们当我死了,当我二房死了,不要来管我们做什么,也不要管我们的死活,赵氏我让她回娘家去了,如果她回来,你们千万千万别苛待她,若是我回来知道你们苛待了她,那就一起下低地狱吧!”陈氏说着,跌跌撞撞朝院子内走去。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妻子我不要了,女儿也不要我了,孑然一身,死算的了什么呢?”陈氏说着,哈哈哈大笑出声。
那声音却格外凄厉。
渗人的慌。
聂闻远白着脸,一句话都说出来。
他就知道,像陈氏这样子的人,就是那沉睡的猛兽,一旦觉醒,后患无穷。
到了如今,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退让,让他先出了这口气,等到时日久了,他定能慢慢缓过来,到时候应该还能修复关系吧……
聂闻远想着,却一点地气都没有。
陈氏进了聂昭阳她们的屋子收拾东西。
只是才发现,她们的东西少的可怜,冬天的衣服硬邦邦,拿在手里一点都感觉不到暖和,一个小手帕里,仔仔细细里三层外三层包着三根红头绳。
看的出主人对它们的珍惜。
“……”
陈氏双手捧着,轻轻的放在心口。
泪水直流。
嘴唇哆哆嗦嗦说不出一个字。
她们给过他机会,一次一次又一次,可他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了。
“啊哈!”
疼啊。
心口真疼。
喉咙处也好疼。
陈氏张大了嘴巴,用力哈气,慢慢的稳定了自己的情绪。
才回自己屋子去收拾衣裳。
打开衣柜,看着那几件有些新的衣裳,他神色微微变了变,抿了抿唇收了衣裳,拿了大刀离开了房间。
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个院子,如果可以,他永远不想再回来了!
这个家什么都舍得,唯独这把大刀,他要带走。
“阿婶!”
“陈氏!”
聂大郎、聂闻远齐齐低唤。
陈氏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迈步就走。
聂老头、周氏急急忙忙的跑来,“陈氏,你真要走吗?连这个家都不要了?”周氏急切问。
心里慌乱的很。
她不知道为什么慌乱,就是觉得怕,觉得心虚。
陈氏回眸看着周氏,“你真拿我当人吗?如果是,为什么大房、二房差那么多?孩子们差那么多?你扪心自问,你拿我当什么?是人还是给你们赚钱的畜生?”
忽然间,陈氏便懂了三个女儿的苦。
她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