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时节刚落了一场雨,染的大宅院的灰瓦白墙似翻了新。
丫头婆子们端着嫁衣首饰排着队的站在院子里,闺房里,一身穿鹅黄衣裙的年轻女子用帕子捂着口鼻,鄙夷的瞧着塌上昏迷不醒的姑娘。
“还真是晦气,曹大监急需人嫁去冲喜,她倒是在这节骨眼病了。”
在塌前伺候的丫头露秾忍不住道,“大小姐,昨日礼佛回程时突遇大雨,若不是你将二小姐赶下马车,她怎会……”
“嗯?”陈依依眉眼一横,露秾顿时噤了声,惶恐跪地。
门外有脚步声急匆匆而来,一进门就喊,“大小姐,大少爷醉了酒闯到院外了,奴婢拦不住他。”
陈依依眼尾扫过塌上的陈秋棠,眸中划过一抹嫉恨,“陈秋棠要嫁给一个阉人,大哥对她那点心思就更藏不住了。”
团扇轻摇,陈依依款步向外走去。
“替二小姐换好嫁衣,扶大少爷进去。”
“大小姐,不可!”露秾跪着去到陈依依身边哀求,“大小姐,我家姑娘明日就要嫁给曹大监了,大小姐此番作为,曹大监那边该如何交代。”
院中为首的嬷嬷也求着情,“是啊大小姐,若是曹大监盛怒,对我们陈府将是灭门之灾啊。”
一脸嫌恶的将露秾踢开,陈依依扫过院中一众丫鬟婆子,勾唇一笑,“陈秋棠婚前失贞,那是她生性放荡,与我大哥何干?我们被她欺骗苦久,曹大监的怒火又怎会落到我陈府?”
这话一落,露秾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抬头又撞进陈依依似笑非笑的眼眸中,听她冷笑吩咐,“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并关进房中,主仆二人共同侍奉一人,也是美事一桩呢。”
屋檐雨落压海棠,闺房情香扰人梦。
“放开,放开我……”
耳边嘈声切切,少女惊恐的声音和男人肆意的笑声不停的回响。
林秋棠睁开眼时,就见露秾被陈以亮压在洒满茶水的桌上,目光哀戚的看向她。
“露秾?”
眼前的画面将林秋棠带回不堪回首的过去,剥落的衣衫、脏污的谩骂、嘲讽的嘴脸……
来自曾经的恨意如同汹涌的潮水将林秋棠淹没。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秋棠起身拿起矮几上的剪刀一步步走过去,颤抖着将剪刀刺进陈以亮的后背。
突然的疼痛令陈以亮痛苦出声,醉意也消散不少。
他转过身看到林秋棠后神情恍惚一瞬,似是想不明白平日里逆来顺受的人儿为何会变的这般大胆。
“棠儿,你……”
那把剪刀却在这时再次狠狠刺进他的胸口,直到尖端全部没入血肉。
“小姐……”
林秋棠面目狰狞,满眼仇恨的模样吓到露秾,她颤抖着紧紧握住林秋棠的手,“小姐,奴婢没事,小姐醒的及时,奴婢清白还在……”
“只是如今伤了大少爷,怕是……”
掌心的温度令林秋棠有些恍惚,她怔怔的看着露秾略显稚嫩的脸,涩然开口,“你刚刚说,清白还在?”
露秾含泪点头,“小姐又救奴婢一次。”
额间忽然隐隐作痛,林秋棠忽想起什么,匆忙去到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她稚嫩清瘦的面容,额头的伤口还未结痂,这分明是她五年前遇到李少俞前夕的模样。
林秋棠不可置信的拍打自己的脸,真实的痛觉忽令她热泪盈眶。
上一世的今日,露秾为护她失身于陈以亮,她也被陈以亮脱衣羞辱,曝光于人前,颜面尽失。
这件事令她自觉脏污,自卑心致使她在李少俞多次提及此事时,都会下意识讨好,卑微到了尘埃里。
可如今,她竟真的重来一次,有了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看着镜中消瘦的身形,林秋棠留下清泪两行。
陈家人对她百般苛待,致使她经年体弱伤了根本。可上一世因李少俞从中作梗,她忍了这委屈,陈府也成了她一生的梦魇。
她既重活一世,陈家的每个人她都不会放过。
婚服过于宽大,一抬手袖管就滑落到小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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