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愚蠢将会害死那个孩子！”
宁依白愣住了。
李启扫了一眼荣忆南和程怜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宁依白张了张嘴，但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李启打断：
“我似乎猜到了你想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自己的举动绝非多余之事？你是在救那个孩子的命？甚至想反问我：‘难道不该救他吗？让他活活饿死？’”
“……”
她的确想这么说。
李启继续说道：“救可以，这没有问题，即便是我在场也会这么做——可是，你为什么没有把你的这份仁慈分一点其他的灾民？”
宁依白刚想回答，但又被李启打断：
“你是认为他们不配？认为那些强取豪夺的恶民不配享有他人赐予的食物？你甚至可能还这么想：‘我们从林家拿的食材就这么些，全部分出去会不会不合适？李师兄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是不是有些对不起还在啃干粮的孟师兄、周师姐、柳师姐、江师妹？’”
“……”
宁依白说不出话，李启所言与她心中所想并无出入。
“宁师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有饿过肚子吗？”
即便再怎么迟钝，宁依白也该反应过来李启的问题并非只是简单询问。
李启指着饿得看不出人样的灾民，以一种平淡的语气在反问她：“你指望一群即将饿死的人跟你讲仁义道德、廉耻礼仪？
你认为他们应该和和气气的跟那个小孩商量，让他能不能把老鼠的一块肉分给他们，而不是像条疯狗一样直接动手抢夺一只肮脏又恶臭的老鼠？
景阳酒楼前的那一幕给你的提醒还不够吗？”
宁依白无法回答。
李启继续说道：“你唯独给了那个小孩食物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认为他可怜？毕竟他瘸了腿、成了哑巴、饿得手脚比柴还瘦，辛辛苦苦抓住了一只老鼠还被一群恶民给抢了。
认为他弱小？毕竟是小孩、身体有缺、连一只老鼠都守不住。
他可怜——那么同样饱受饥饿摧残的灾民就不可怜吗？
他弱小——那些因无法反抗青阳宗的暴行已经饿死或即将饿死的无辜百姓就不弱小吗？
让你大发慈悲的原因是什么？是看见那个小孩，认为他可怜，被抢了东西，所以你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一点食物，帮助他？
让你没有把自己仁慈分给其他灾民的原因又是什么？认为他们身为大人不该抢小孩的食物，觉得身为大人的他们应该不比小孩可怜？想着他们没有出现自己面前就应该不需要帮助？
你的仁慈是否由距离决定？
近了，看清瘸了腿的小孩被抢了东西，认为他需要帮助。
远了，看不见灾民饿得骨瘦如材的身躯、绝望麻木的眼神，就认为他们不需要帮助。”
宁依白咬着下唇，她想反驳，她想告诉李启自己绝非有这种的想法，可脑海中翻涌的万千思绪无论怎么编排都无法组成一句反驳的话。
“你觉得自己委屈，认为自己是在行善，不该面对我的无端指责；你觉得自己帮助那个孩子没有做错，你只是遵循本心做了该做的事情；你觉得自己当时是没有想到这么多，你只是给了那个小孩一些食物，不至于会像我说的那么严重会害死他——对吗？”
李启的话句句正中靶心，宁依白想要大声回答“是”，但前者平淡又冷静的语气令她产生一种怀疑，让她有些恐惧——如果自己真的做错了呢？
这种自我怀疑一经诞生便深深扎根在她脑子里，无法拔除……令她一时之间不敢正面回答李启的问题。
看着说不出话的宁依白，李启说道：“那就去看看吧，由你亲眼见证——那个孩子会有什么下场。”
李启在心中说道：系统…不——星纱，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段找到瘸腿小孩，但时间上可能来不及，所以求助了星纱——她毕竟是“理命之人”，找人是专业的。
系统(星纱？)：直走，左边第二个巷口，尽头右拐再右拐，五十米后中间路口直走到底。
“跟上。”
……
“还想跑？看住他！”
“小兔崽子，你都吃了一半了，这些食物这么多分一点给我们怎么了？”
说话的人目光贪婪，其他人也饥不择食的模样，很显然他们的真实想法究竟如何——他们想要抢夺所有食物，那点食物还不够他们分的。
李启等人来到了他们身后，李启使用了某种法术，不管是饥饿的灾民还是瘸腿小孩都没有发现到来的李启等人。
此时，拿到宁依白给予的食物的瘸腿小孩正蜷缩在地上护着自己怀里的食物，目光凶狠地瞪着那些想要抢走自己食物的大人。
或许是吃了东西的缘故，他的反抗很是激烈，一时之间几个饿着肚子的大人都抢不走他护着的食物，反而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有人忍不住了，直接上脚踹，骂道：“该死的！松手——松手！把食物给我！”
可任凭他怎么踹，瘸腿小孩就是不屈服。
宁依白怒火中烧，欲要上前赶走这些人，她终于明白如何李启会说自己会害死他，那些灾民盯着上了拥有食物的瘸腿小孩，只等他离开自己视线之后趁机抢夺，自己……不该在灾民的注视下单单把食物给他的！
她想纠正自己的错误，但被李启拦住了，后者看着她：“接着看。”
瘸腿小孩的顽强抵抗激起所有灾民的怒火，他们一同对前者拳打脚踢，在他们的围攻下，瘸腿小孩终于露出了破绽。
一个灾民看准时机伸手从他怀中抓到了食物，但下一秒反应过来的瘸腿小孩目露凶光，一口咬在了灾民的手腕上！
“啊啊！！”
他使出了全力，让灾民疼的嗷嗷大叫，下意识松开了抓住食物的手。
瘸腿小孩见此也松开了嘴，转身把那些掉在地上的食物以最快的速度塞入口中！
灾民慌了。
“啊！他要吃下去了！”
“快、快阻止他！”
“他吞下去了！”
瘸腿小孩似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的食物迟早会被人抢走，所以干脆全部吃下肚。
宁依白松了口气，既然瘸腿小孩已经把食物吃了下去，那些人应该也没什么办法了吧？
她这样想着，可接下来灾民们说的话令她如坠冰窟！
“扣嗓子眼！让他吐出来！”
“不、不行啊，没有用！”
“那就把他的肚子刨开！食物一定还没被消化！”
宁依白愣住了，荣忆南和程怜云也愣住了，一股寒风袭来，将她们的身心吹得无比冰凉。
宁依白神情恍惚，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发抖，几乎让她站不住脚，她想要上前阻止他们，可来自人性最深处的阴暗仿佛化作一只恐怖的魔鬼对她嘶吼，令她迈不开腿。
李启看着已经摁住瘸腿小孩的灾民，没管身后受到巨大冲击的三女，自顾自地说道：“我是否这样跟你说过——饿肚子的人还算人？为了一口吃的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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