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扫视了众人一眼，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为什么呢？为什么民间百姓的口径如此统一呢？为什么他们在知晓我们修士的身份之后都会称呼我们为‘仙人’呢？
如果只是个别地区的叫法那也不足为奇，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么奇怪？他们对我们修士的尊称出奇的一致，不管你们走到哪里似乎都是这样被称呼，不管是北境，还是凡尘之域，亦或者天湖洲、中玄洲、千城洲，甚至外海群山以及四域……
明明凡人如此短寿，穷尽一生也无法游历哪怕半个星灵大陆；明明凡人如此贫穷，他们绝大多数人从出生到寿尽都不曾离开自己的故土；明明凡人如此之多，各个地域口语不同、口音有异，一种农作物有几十种叫法，可单单对我们修士的称呼而言不外乎是‘仙人’或者‘上仙’。
仔细想一下你们就能知晓这个答案了——凡人自然没有资本游历星灵大陆，但我们这些神通广大的修士有，是‘仙人’让‘凡人’明白他们应该尊称我们修士为‘仙人’。”
众女懵懵懂懂，孟群却皱起了眉头，神情复杂。
“‘老哥？老哥也是你能叫的？卑贱的凡人！你该称我为仙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挥我？！你们这些该死的蝼蚁——我允许你们在我面前讲话已是最大的仁慈！’、‘本仙子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一介凡夫俗子也敢随便搭钱我？我看你那双轻薄的眼睛是不想要了！’、‘低贱的凡人也敢轻视我？为什么叫我师兄是仙人，轮到我时就叫我小哥？我们修士可是你们这些凡人一辈子都要仰望的存在！是你们的上仙！有眼无珠的东西，我要将你抽经扒皮！’
如此，你们明白了吗？
这一两声‘仙人’、‘上仙’的称谓背后是一件又一件血淋淋的惨案，是‘仙人’用疼痛、鲜血、死亡让‘凡人’深刻的明白他们不过是低贱的存在，只能永世仰望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本领的‘仙人’。”
“可是，我从来没有在宗门里见过有这样的人啊？修士……真的这么坏吗？”荣忆南弱弱问了一句。
李启微微一笑，风雪宗的人当然没有这么坏，如果划分阵营的话，风雪宗至少也是“中立善良”，所以他才喜欢待在风雪宗。
李启没有直接回答荣忆南的问题，而是举了一个例子：“管理景阳城的青阳宗修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
众女沉默了，她们无法反驳，就连景阳酒楼一个前台柜员对待凡人的态度都如此恶劣，可想而知那些话事者的修士对待凡人的看法。
李启：“从‘仙人’、‘上仙’这种称谓能彻底融入星灵大陆的民间百姓的生活，你们就应该明白修士看待凡人的态度了。
这一点，我想柳师妹应该多少能明白。”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柳茹的身上，看的后者有些不自在。
“柳师妹并非从小就生活在宗门内，还在民间的时候，你的父母、长辈应该多少教过你对一些特定人群使用的礼仪，比如‘不能直视，这是侮辱’、‘不能挺胸直腰，这是挑衅’、‘不能随意靠近，这是招惹’什么的。”李启说道。
柳茹点了点头。
的确，她仍有印象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开始教导自己在游历民间的修士面前该怎么做，直到刚才，她一直觉得这没什么，毕竟自己面对的是“仙人”……可当自己成为“仙人”后，当听到李启言说无可辩驳的事实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有多么奇怪。
李启继续说道：“‘修炼才是唯一正途’、‘修士乃是天地的唯一主角’——这是大多数修士的想法。
也因此，修士人人觉得自己天命不凡，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其他存在就应该为自己让步，所有资源都应该流向自己。
毕竟，我是修士，吾乃‘仙人’，有通天之能，可万寿无疆，一群活不过两个甲子的低贱凡人也妄想我与你们平等？可笑。”
“那些人也太坏了吧！”江思思气鼓鼓的，她以为所有修士都像侠士，斩妖除魔、锄强扶弱，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嘛，幻灭了。
周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在咱们宗门不会出现这种人。”
荣忆南：“呜……对不起李师兄，这件事上我做错了。”
“我……无法理解做出如此行为的修士的想法。”宁依白摇摇头。
李启将众女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他是故意将修士光鲜亮丽的外表给扒开，让血腥、肮脏的内在暴露在众女眼中。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以后当她们遇到人渣修士的时候不至于因妄想破灭而道心蒙尘，太天真的人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也能让她们从此刻就明白一个道理——修士是人，由七情六欲填满内在，无欲无求的仙人是不存在的。
李启：“你要是能理解那些人的想法才奇怪，我也无法理解；或许只有那些修士败类自己才能明白吧？即便他把自己的感受一字不落的道出，我也仍然无法理解。
即便是使用同一种语言，人——也是永远无法与人沟通的。”
“李兄，你说为什么修士与凡人的隔阂这么大呢？”孟群忽然问了一句。
李启顿了一下，轻声道：“因为仙凡有别。”
仙凡有别啊……真是深刻的总结。
“好了，虽然我不介意继续和你们聊聊人生理想，但今天我们还有要干的事。”李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