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春。
原辽东经略熊廷弼,已从刑部大狱里提出,转至关押在北镇抚司大牢里。
此时的他已万念俱灰。
自大明立国两百余年来,凡关押进北镇抚司的人犯,能活着出去的,一只手也能数过来。
熊廷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上断头台。
自天启二年起,他与辽东巡抚王化贞因失了辽东重镇,宁远城而被下狱。
熹宗的变幻无常,着实让熊廷弼吃了不少苦头。
正月二十九失的宁远,二月二龙抬头,熹宗批示他可戴罪立功。
转眼过了三月中旬,自京城来了锦衣卫,扒了他官服押解进京。
四月初,就定了他二人死罪。
自此,又是三法司会审,又是熹宗批示复议,他二人又动用朝中所有关系上下打点。
结果也不好不坏,始终以待罪之身关在刑部大牢里。
这一关,就关了近三年。
熊廷弼明白,按大明律,丢城失地,主帅当斩。
真要论死罪,仅凭这一条,他怎么也不冤。
可又有谁知道,阉党的手伸的太长了,巡抚王化贞才握有真正的实权。
他当时已架空了,手下,最多才有五千兵马。
五千老弱之兵,又能干成什么?
朝堂之上,哪个人不心知肚明。
人家王化贞好歹背后有阉党,他熊廷弼算什么?
两边不靠,既非东林党,更非阉党,真要论起,勉强算楚党。
他不想死,并不是怕死。
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让自己死得太冤。
万分无奈下,自己倾家荡产,硬拿出四万两银委托东林党汪文言上下打点。
可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么一来,怎么还坏了事?
他越想越气愤,越想越不明白,这事情怎会演变至此?
钱也花完了,自己的命也没了,这是何必!
他不停以头撞墙,悲愤莫名。
咚,咚,咚咚……
这声儿从哪儿来?
他马上停下来,可咚咚声依旧不止,四下里搜寻,竟发现这声音从地下发出。
他彻底愣了。
北镇府司的大牢,建造之初,为防人挖地道劫狱,特意在地下,硬生生埋下数道青砖。
不会有人傻到,挖地道劫狱吧。
紧跟着他就看到地面青砖微微隆起。
这可让他大喜过望,见外面无人,连忙将那几块松动的青砖搬离,尽显出一个大洞来。
土洞里有个人,那人一抬脸,熊廷弼了震惊了:
“骆百户,天哪,你这是干什么?”
来人正是骆虎,抬起满是黄土的脸,眼睛亮晶晶的,露出小虎牙一笑:
“大人,我带着高,罗,两兄弟,俺三人,费了半月功夫,日夜不停,总算挖穿了,你快跟我走!”
熊廷弼看了看骆虎双手满是鲜血,眼睛潮红了,似有泪光闪动,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直到过了好半天,才摇摇头:
“小兄弟,谢了你的好意,我是不想死,可我不能走……”
骆虎一听这话急了:
“大人,你怕是不知道吧,我义父听说,本来你的事儿,已经定了,最多就是流放。
结果你委托的那东林汪文言,拐着弯儿竟求到了内廷,贿赂魏忠贤两千两银子,给你一条活路。
事儿倒也办成了,内阁也拟票了,就等掌印王体乾批红了。
结果,魏忠贤得知你竟然出了四万两银子办这事儿,而他才得了区区两千两,还为你跑前跑后,怎能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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