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福娘这个病症拖不得，还是赶紧上公社卫生院打个营养针吧。”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淳朴的，看到袁慕兰昏厥，他们可怜这对可怜的母女，都主动上前帮忙。林多福赶紧向乡亲们道谢。即便是母亲瘦弱，她一个人拉着板车也不可能将人及时送到卫生院。因为前几天是连阴天，村里去往卫生站的小路泥泞不堪，板车根本不好走。“别耽误时间了，咱们赶紧出发。”有力气大的汉子，就主动拉起了板车。余下几人在板车的后头推着，于是众人合力用最快的速度，将袁慕兰送到了地方。只是真到了卫生站的时候，值班的大夫却给出了冷漠拒绝的一句话。“你们去县城吧，我们这里没有。”林多福不相信，这些天她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要说这里没有针她是不相信的。“不对吧，三天前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营养针的？大夫，我母亲身体等不得，你通融一下，给打一针吧？”只是那大夫却给了林多福一个白眼，语气添了几分不耐烦：“我说没有就没有。”这时旁边有人多嘴给林多福说了一句。“这郝大夫的娘家和长青娘的娘家是远房亲戚，我看八成是故意不给的。”林多福仔细看了对方一眼，一段记忆就在脑子里浮现了。记忆中的这人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主要是因为他倒卖卫生院药物的事儿暴雷了，被人举报到卫生局。不但自己被开除了，就连这间卫生站的站长也被受了连累，好好的升迁机会都没有了。这样的金饭碗谁也不想丢，于是这郝大夫就求情到长青娘那里，希望能走一下沛月家的关系。因为曹沛月是市里高官家的千金，在其他单位也有着不小的人脉网。可到底当时秦长青在县城里的影响力还不是很大，也没有完全获得曹家的认可，这事儿最后没有办妥。不过这人也是个会巴结的。自秦长青成功搭上曹家这条线后，就三天两头的过来伺候长青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摇身一变成了市里一家医院的主治医生。要不是因为他贪念过深，再一次明知故犯，被人查了个底朝天，成了当时最大的医疗丑闻，估计像林多福这样不爱操心的人也不会知道。按照时间段，这人现在已经开始倒卖药品了吧。最初的时候，这个郝大夫就是把一些退烧药什么的换成生理盐水，反正打针的时候，是在里间，病人家属也见不到。随着尝到的甜头越来越大，他竟然倒卖起青霉素和营养针等贵重药品。后来隔壁村一个孩子嗓子发炎过来打针，这人竟然也丧心病狂的给人偷换了药物，导致三岁聪明孩子生生烧成了傻子。林多福算算时间，好像就是这个秋冬换季时候的事儿。“我要找你们站长说说话。”郝大夫听到林多福这样说，轻蔑一笑。站长和自己是多年上下级的关系了，站长能为了林多福驳自己的面子？再说了，自己可是有个状元外甥，这是多大的殊荣？就连站长早上还在问呢，看长青什么时候方便，能不能有偿帮自己孩子指导一下课程。早上才不久前，外甥女秦文丽就来找自己，说拖一拖这病秧子袁慕兰的病情。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就是站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恐怕也会站在自己这边。“我们站长就在里头办公室，你赶紧去告状吧，看能不能把我开除。”郝大夫现在一心想为自己表姐做贡献，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为难了林多福一样，故意大声叽喳。刚才说话的那位张婶子，看不下去对方这样欺负林多福，于是就自告奋勇的带着林多福去找站长。“我娘家弟媳妇和站长媳妇是表亲，我去帮你当这个说客。”十里八村的，只要费心去找，谁家和谁家都能攀上亲戚。林多福感激的一笑，在这个村子里，有最深的算计也有最淳朴的热情。站长一直在屋里待着呢，他刚才就听到外头动静了。只是在考虑了事情的得失之后，觉得没必要亲自出面。但郝大夫那个人也真是的，偏偏把战火引燃到自己身上。所以在看到林多福和张婶子之后，他尴尬的笑了笑，直截了当的就说。“我听到外头的动静正准备出去呢，其实这事儿你们真是冤枉了郝大夫，站里确实没
有营养针了。”听到站长这样说，张婶子皱紧了眉头，看来这个说合不好当啊。“按说你还应该喊我一声表姐呢，咱们都不是外人，现在我这侄女也是救人心切，你给通融一下？”对这种七拐八弯的亲戚，站长是一点情谊都没有。“您就说我亲表姐，我也变不出来营养针。”张婶子表情悻悻的。林多福却不慌不忙的说。“下河村的村支书反反复复发高烧，在你们这里打针一直不退，但去了其他镇上的卫生站却一针就好了。而且你们郝大夫在自己家可是给人打过针的，收费也比卫生站便宜。虽然卫生站是公家的，但您这边萧条着，在上级看来，似乎也不是个好现象吧？”站长摸了一下下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他也着急。但一直想不出办法来。他们的药和针治不了病，他自个比谁都着急。“你这丫头消息倒也灵通，但药都是同一批次的，不顶用我也没有办法。”林多福下了一剂重药，“万一不是呢？听说所有卫生站的药都是统一配送的，为什么别的管用，单单你这里不行？是不是您把药品掉包了？”这可是重罪，站长脸色一沉，“咱可不许这样瞎说。”这样的事如果真出了，他这位置必然不保。“但我确实听说这个说法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您不做这个事儿，但能保证别人也不做吗？不如调查一下。”站长像是猛地被警醒一样，“郝大夫也不可能，我们是多少年的老同事了……”他说着气势就弱了下来。因为他也知道，郝大夫最近一段时间似乎真的像是发了一笔横财，吃穿用度都上了好几个档次。想到这里站长猛抬头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