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江扫了一眼殿里五颜六色的裙子，除开首位上坐着的宋芊芊与槿妃娘娘，以及几个她离宫之前便入了宫的妃嫔之外，剩下那些好奇张望于她的面容都是陌生的。
绥宁三年，第一批秀女依祖制入宫，而那时江江正坐在曲池院子里的摇椅上同祖母絮絮叨叨。
后来从曲池返回盛安，她亦成了帝王的嫔妃，太后一门心思礼佛，故免了嫔妃们的晨昏定省，因着与宋芊芊的矛盾，她也没与众人一道儿去中宫问过安，所以这一次，算是江江与许多人的第一次见面。
“宋嫔娘娘到了。”
引路的小太监扯着嗓子通报，尖细的尾音拖的长长的。
听闻宋嫔两个字，殿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时不时的有那么几声穿过人群灌进江江耳朵里。
“就是她呀，陛下新封的宋嫔娘娘原来长这个样子。”
“听闻是丞相大人刚从外面寻回来的女儿……”
“丞相大人可没寻，臣妾听那些个碎嘴的说是宋嫔娘娘寻的丞相大人。”
“这么看来，宋嫔娘娘似乎不怎么讨自个儿父亲的喜爱呢。”
“珠玉在前，谁还会喜欢不起眼的瓦石？”
“……”
江江没理会那些长舌的人，甚至连一眼都没多看，在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中，唯有槿妃投过来的目光是温柔和善的。
因了今儿是太后的寿辰，她没再像往常一样穿一身素，身上的衣服第一次有了颜色，不过指尖攥着的那方帕子仍旧是白的。
绣着粉色荷花的夹袄配上雪白的帕子，倒也不算突兀，甚至还有那么点儿相得益彰的意味。
江江对殿内仅有的那么点善良回以礼貌的微笑。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到殿中央屈身见礼，细碎的步子迈了没几次，脚边突然被什么挡了一下，迈出去的步子没落稳又来不及收回，失衡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倒去，好在苏嫲眼疾手快，在她整个人倒在地上之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老者的力气终究有限，即便拽住了她，却还是不能制止她摔倒，但因了这一力度的扶持，江江起码不会摔得太过难看。
单膝撑在地上，无端端想起那一年阿娘被兰翠绊倒的场景，江江鼻尖一瞬酸了。
她知道当着众人的面出丑很难堪，可没真正经历，所谓的知道也仅仅只限于知道，而今有人故技重施，她切身体会到当年阿娘的屈辱，方才知其中苦涩远比想象中还要磨人。
“娘娘……”后知后觉的月牙反应过来，连忙蹲下身子扶住她另一只胳膊，着急的想要同苏嫲一起将她扶起。
“噗，”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宋嫔，太后娘娘还未至，你怎得就行这样大的礼？”
“娘娘可当心啊，这宫里的路崎岖的很。”也有人噙着笑阴阳怪气的故作关心。
槿妃见状，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下意识的想要往江江身边跑，她的脚步还没迈开，袖子便被邻座正等着看好戏的宫妃紧紧拽住。
在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江江没有急着站直身子，她轻轻推开了搀扶在自个儿两边的力道。
那年阿娘摔了，身边并无人扶她站起。
江江将手撑在膝盖上，正当她准备依靠自个儿的力量往起来站时，余光中突然多出了另外一个人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