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的野心不是天便会膨胀的, 她样。 当她被丢到感业寺,被迫出家为尼,当她饱受冷暖, 当她在感业寺度遇到李治,当她替李治斗赢了王皇后萧淑妃, 甚至那些以长孙无忌为首的门阀家被她踩在脚下,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张趋炎附势的脸,她开始思考。 ——为么那个位置定要男人能做? 为么她的能力远在男人之上, 却要困于后宫,甚至要在感业寺自自灭? 为么她的儿子们远远不及她, 她却仍要将万里江山交到他们手里,而她只能在后宫里过上所谓的含饴弄孙的活? 不, 不应该这样。 老天既给了她野心,又给了她足够撑得起野心的能力,那么她便不该困居后宫, 更不会将锦绣河山拱手相让! 否则她的能力,她的野心有何意义? 男人能做的事情,她能做。 男人做不到的事情,她更能做。 她要让这个天下知晓, 让后史官们知晓,让千百年后的百姓知晓——她要在盛平的时候夺了李唐的江山! 她要做前所未有的女皇帝! 她要整个神州大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要钳制在女人身上的锁链统统消失不见! 谁说只能男人当皇帝? 谁说只能女人去和亲? 这个界的规则,本就不该成不变。 她要新制定这个界的规则, 哪怕最终失败,她的存在会给后人启迪, 野心不是男人专属的东西, 权力更不是。 武曌换上衮服。 ——凌驾于日月之上,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圣人皇后豫王平公主到——” 廊下传来宫人尖细的声音。 武曌缓缓抬眉, “宣。” “宣圣人皇后豫王平公主入殿。” 宫人唱喏。 【而将各叛乱全部平息的武皇,此时即将走到命的尽头。】 【很多人说晚年的武皇非常昏聩,任用酷吏,残害朝臣与宗室,甚至为了两个微不足道的男宠,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能下令杖杀。】 天幕之上,宫人尖着嗓子宣召—— “邵王润,继魏王延基私议圣人,是为大不敬。” “圣人降旨,杖责百,完为止。” 李显老泪纵横,跪在台阶前不断磕头哀求,“阿娘,是儿子教子无方,是儿子的错,求您绕过润吧!” “我与香儿只有这么个儿子,他若死了,您叫香儿可怎么活啊!” “阿耶不必苦苦哀求。” “大丈夫人做事人当,那些是我说的,我领罚便是!” “姑母!姑母饶命!” “延基自由体弱多病,如何受得住百杖责啊!” “阿耶,阿耶救我!” “行刑——” “砰!” 宫苑之内,鲜血长流。 而此时的永泰公主府,永泰公主惨叫声连连,那是动了胎气会
有的痛苦哀嚎,如濒死的兽,绝望而悲恸。 “阿姐,你不要吓我。” 安乐公主握着永泰公主的手,声音不住颤抖,“阿兄不会有事的,驸马更不会有事!” “你不要怕,他们都会回来的,都会回来的!” “你安心孩子,把孩子好好下来就好!” “阿姐!” “阿姐——” · 天幕之下,韦香儿脚步微顿。 ——那是她的儿子,活活被廷杖死。 他那么年轻,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意气风发,宁折不弯,临到奄奄息闭上眼,不曾求饶半句。 天家皇室应有的风骨与威仪,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是她的女儿,她捧在掌心的女儿,动了胎气,尸两命,冰冷躺在床榻上,被另个女儿抱着恸哭。 李显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 “阿娘怎会杀润?” “仙蕙,仙蕙怎会死!” “阿娘......唉。” 李旦长长叹气。 平公主眼皮狠狠跳。 ——兄先死原配发妻,死嫡子,兄的发妻与宠妾尽皆遇害,那么她呢? 她真的做到了独善其身,终其不曾死至亲? 不,她不信。 她的驸马是表兄薛绍,而薛绍的兄长薛顗与琅琊王李冲系极好,阿娘登基为帝,李冲必反,李冲若反,薛顗焉有袖手旁观之理? 或替李冲招兵买马,或帮助李冲传送情报,总之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李唐江山被阿娘篡夺。 阿娘这般精明的个人,而做了这些事情的薛顗,怎会逃过阿娘的眼睛? 阿娘必会杀薛顗以肃清朝纲,而作为薛顗弟弟的薛绍,必然会被连累。 ——杀鸡儆猴,不如是。 若他不是驸马,或许还能逃过劫。 可他偏偏是驸马,啧必然会被阿娘拎出来杀儆百。 所以,薛绍必死。 平手脚冰凉。 武曌将兄妹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因过震惊,他们此时连她身上换上了天子衮服的时候都无暇注意。 她的血腥手段,到底还是吓到了娇惯养的兄妹人。 但她不后悔。 因为这是位尊九五之路的必然,孤家寡人,孑然身。 但权力的滋味如此迷人,哪怕高处不胜寒,她能览众山。 “怎么,你们很意?” 武曌平静出声。 兄妹人齐齐回神。 回神之后,他们发现此时的阿娘身上穿的不是平时的衣服,而是只有天子能穿的天子衮服。 ——阿娘已不满足天后的位置,她现在便要登基为帝。 野心昭然若揭。 兄妹人齐齐震惊。 偌大宫殿静得能听到针落在上的声音。 武曌静静看着她的儿女。 李显是愤怒,李旦是悲痛
,而她的好女儿是痛苦绝望。 这些她月怀胎九死下来的子女们,到底还是与她离了心。 “阿娘!” 李显悲愤出声,“润不止是我的儿子,更是您的孙儿啊!” “您怎能——” “我能。” 武曌平静断他的,“妄议圣人者死。” 她的声音平静而和缓,没有任何起伏,但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压得李显有些喘不过气。 可那毕竟是自己最爱的儿子,如今就这么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心里怎么害怕,还是缠着声音开了口,“您是圣人,他便是圣人的孙子!” “还是说,您当了圣人,便要断情绝爱,不分青红皂白杖杀自己的孙子吗!” “汉景帝冤杀栗子,汉武帝尽屠卫子党,只有宣帝侥幸逃。” 武曌道,“而我们的宗皇帝,更是有玄武门杀兄屠弟的事迹。” “但青史不会对他们的血腥手段着墨多,而是大肆宣扬他们的圣明仁和。” “景帝有文景之治,为汉武帝的远征匈奴下坚实的基础。” “而武帝有驱除匈奴,振汉家威仪的丰功伟绩。” “至于宗皇帝,则更不必说,贞观之治永传后,被千年后的天幕时代赞为皇帝中的top级,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宗皇帝是所有人的白月光。” “评判个皇帝的标准,从来不是他的手段有残酷,他的手上沾满亲人的鲜血,而是他执政期可曾让利于百姓,可曾为王朝下大片江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我杀孙有何不可?” 兄妹人心头惊。 ——是啊,有何不可? 哪怕杀了孙子,她依旧是极其出色的帝王,个注定流传青史的帝王。 哪怕怎样被史官们污蔑抹黑,她的宏图伟业依旧存在,她依旧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帝。 ——正如天幕所说,实绩在手,笑看疯狗。 “阿娘为帝,儿媳心悦诚服。” 片死般的寂静中,韦香儿缓缓跪在上,低低开口,“今儿媳请奏阿娘,当荣登大宝,改国号为武周。” 武瞾淡淡看向韦香儿。 那是张同样野心勃勃的脸,更是张不甘人下的脸。 过锋芒毕露的脸容易惹人厌,但是,她喜欢。 ——野心这种东西,从来不应该被男人所占据。 【这是女性执政的必然。】 【权力斗争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过家家,是累累白骨堆出来的东西。】 【如果对这件事轻拿轻放,那便意味着武皇软弱可欺,个年迈且软弱可欺的帝王,又是个女人,等待着她的是么,我想宝宝们都能够猜得到。】 【所以她毫不犹豫选择杖杀李润与武延基,尽管他们个是她的亲孙子,个是她的侄孙子。】 天幕之上,宫人跑着来报,“圣人,邵王与魏王死了。” “知道了。” 满头银发的武瞾缓缓合上眼。 【天威难测。】 【武皇虽老,但余威仍在
,仍是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武皇。】 【是以,天下承平,朝野安宁,直至她病得快要死了,都无人敢挑战她的权威。】 天幕之上,本该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武皇又次没有出现。 朝臣百官们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问宫人原因。 【直到武皇病得起不来,数日不曾上朝,文臣武将乃李显兄妹人都不能见到她,所有事情皆由张易之兄弟俩代为通传时,以张柬之为首的丞相终于按捺不住,振臂呼,发动宫变。】 【此时的武皇已缠绵病床多日,但当卫士们冲进她的房,她撑着精神问为首之人,为首之人仍慌忙跪请罪,说自己非谋逆,而是怕张易之兄弟两人弄权祸国,所以恭请武皇退位,扶持子登基。】 【这,就是帝王之威。】 【虎虽老,不可欺。】 天幕之下,武曌扶着上官婉儿的手起身,“既如此,朕便上承天命,下应进言,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周。” “至于皇子之位......” 武曌目光从自己的个女儿身上扫过,而后悠悠笑,“不论男女,能者居之。” 平眼皮狠狠跳。 “朕极为前所未有的女皇帝,便该创立前所未有的制度。” 武曌道,“女帝,有,便有二,不息,传于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啦,这就是武皇的全部内容了。】 【因为时有限和某些不可描述原因,up主只讲部分,还有很多于武皇的事情没有讲到,宝宝们如果想深入了解,可以自行查阅资料。】 【无论是《旧唐书》还是《新唐书》,又或者把武皇黑得体无完肤的《资治通鉴》,都非常值得读,是我们了解武皇的最好最直接的手段。】 【需要注意的是几本书因成书时不同,朝代作者不同,所记载的内容大不相同,里面的内容需要我们自行甄别。】 【某些看就很扯淡的事情宝宝们当个笑看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 【咱们武皇是皇帝圈的顶流,被人造谣抹黑很正常,但无论他们怎么诋毁,都掩盖不了武皇在男权时代登基为帝的事情,更掩盖不了在盛平之际改朝换代的事情。】 【中华上下五千年,只此个武皇!】 · 视频发出周后,谭笑笑开后台。 别的视频上了推荐位原飞升,赞与评论蹭蹭蹭往上涨,她的视频依旧被丢在角落里,除了几个入戏很深的历史粉活跃在评论区,没有其他人点进来。 谭笑笑整个人趴在电脑桌,长长叹气。 ——爱怎样怎样,但这个系列的视频她会全部做完。 谭笑笑深吸口气,从电脑桌上爬起来,开始下个视频。 · “裹儿......啊!” “阿兄.......阿兄与延基还没回来吗?” 永泰公主李仙蕙颤着声音问安乐。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安乐公主李裹儿死死握住李仙蕙的手,不住安抚道,“阿姐,你放心,他们肯定会回来。” “阿耶与阿娘都已入宫求情,还有武家的人!”
> 长宁公主道,“祖母哪怕不看在阿耶阿娘的面子,会看在武家人的面子——” “不。” 永泰公主轻轻摇头,聚满眼泪的眼睛已有些涣散,“他们不会回来了。” “他们会回来!” 安乐声音急促,“阿姐,你么都不要想,你只需要把孩子平安下来便好!” “剩下的事情交给阿娘与阿娘......还有我!” “我定会护着阿兄与表兄的!” “两位公主,您快些出去吧。” 产婆们急切道,“七娘快了,您若不走,奴婢们没法帮七娘。” 安乐连忙松开永泰的手,拉着长宁公主起身,“你们必要保阿姐母子平安,否则你们便跟阿姐陪葬。” “是。” 产婆们忙不迭说道。 房门啪嗒声被上。 房里传来声又声的惨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福焦躁在面走来走去,“裹儿,现在可怎么办好?” “阿耶阿娘入宫整天,现在点消息都没有,七娘又是这个样子,她若有个好歹,咱们怎么跟阿娘阿耶交代——” “啪!” 清脆巴掌声响在偏殿。 李福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不敢置信捂着脸,慢慢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孩儿,“裹儿,你我?” 长宁公主此时吓了跳,连忙去拦安乐,“裹儿,你冷静下。” “我的就是你。” 安乐公主拨开长宁公主的手,指着李福破口大骂,“你以为阿兄死了,未来的子之位便能落到你头上?” “你做梦!” 安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阿兄死了,还有我与几个阿姐!” “我死了,大唐江山拱手相送又如何?!” “这万里江山纵然被我拱手相送,纵然被他人改朝换代,落不到你李福的头上!” 满殿皆惊。 满殿寂静。 死般的寂静中,只剩下兄妹几人粗的喘/息声。 “裹儿,我非告密之人——” 李福艰难开口。 安乐却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尖锐断他的,“李福,你最好日夜叩头祈祷,祈祷阿兄能平安归来,祈祷阿姐平安无事。” “因为阿兄阿姐若是有了意,我定会让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 “裹儿,你怎能这样说?” 长宁公主心惊胆战。 但安乐没有说,她转身出殿,走进风里。 “裹儿,你去哪?” 长宁公主连忙追出来,“面乱得很,你不要乱跑!” 但已来不及。 安乐纵身上马,身影消失在永泰公主府,半刻钟后,她来到平公主府。 “你求姑母?” 轻裘宝马的少年像是听到么好笑不过的事情般,笑得直不起腰,“阿姐,你凭么以为姑母能救阿兄?” “姑母的第位驸马在姑母怀孕即将
产之时被祖母赐死。” “姑母连自己挚爱之人都救不了,又怎会救得了阿兄?” “阿姐,我劝你还是给七姐找个好点的稳婆,” 李隆基懒懒挑眉,眸全是冷色,“又或者说,给七姐备上棺木具。” “连这点事情都撑不过来的女人,有何资格做我李氏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