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通，百念通，原本只打算送沈冰凝至住处便离开的李寻香，自是最终直接进入了后者的寝宫。
贵为从三品的昭容，原本所居的芳华宫，虽在九嫔之中最为偏远，但品级终还是在的，她的寝宫本当华贵。
可自打她入宫以来，便一直不得皇帝宠爱，又不知结好于那些掌权的太监女官，随着时日渐久，这芳华宫，便与偏僻冷宫无甚区别。
别说伺候的宫女太监，跟其余九嫔远不能相比，日常赏赐亦是微薄，甚至连寝宫需要修缮，那些个太监女官也置之不理。
这导致，李寻香都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座看起来都有些破败感的芳华宫，竟是堂堂昭容的寝宫。
“真是岂有此理！”
乍听李寻香突然怒骂，沈冰凝一时惊疑，正以为前者是因她几次三番意图悄然赶其离开而惹了对方心中生怒，却不想李寻香已跟着大骂：“堂堂芳华宫，昭容寝宫，那些个混账竟不知修缮？昭容，可是你并不曾报于内东门司？”
“怎么没有？”
出门相迎的侍女自认不得李寻香、更不知他是何人，见对方相伴沈冰凝身侧，还以为是新来替补的小太监，便忍不住开口回应：“早报了不知多少回了。初时那些内东门司的死太监，还虚与委蛇地应付一下，说会安排修缮，可到了后来，便是直接石沉大海。娘娘眼见无望，便也不再相报。”
沈冰凝已知道李寻香是内东门司勾当官，身旁侍女这声“死太监”，自是将他也骂在了里头，不禁心生歉意，回头轻叱了侍女一句，令其不要再说。
“娘娘，既是事实，又有什么好不说的。这新来的小太监，总不至于因此向那边告密吧？便是告了，也没啥他好处。只看他能被发配来此，便知也是个不挨上头待见的家伙。”
“霞落。”眼见贴身侍女不仅不收嘴，还这般相说，沈冰凝也有些微怒。
亦知自个有些失言的侍女霞落，却理解错了沈冰凝动怒的原因，虽赶紧出言补救，却也仗着往日两人间长久的情分，并未当真诚惶诚恐：“娘娘，奴婢是错了。不该说他是被发配来此。只是.....只是......唉，娘娘，这月寝宫又调走了两名太监与宫女，却直到这刻才补的这一人。您说，若再这般下去，堂堂芳华宫，怕是最后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还要胡言！”沈冰凝真有些怒了。
此刻侍女所言，已不止得罪内东门司、得罪宫中其他的掌势太监，往深了说，甚至可算是对皇帝不敬。
芳华宫若真沦落到只剩她与霞落二人，岂非当真与冷宫无异，哪岂非是指责皇帝？
“娘娘，我也就这般说说，以畅心中郁闷。这里只你我三人，您又怕什么。当不至于......”转头瞧向李寻香，霞落装出一幅凶恶模样，轻叱道，“你这新来的小太监，把嘴给我闭严实些，莫在旁人面前乱搅舌根。那样绝讨不了好！听到没！”
李寻香已然知晓，芳华宫会落得眼前模样，只怕其中也有这嘴巴无把门的侍女功劳。
虽说沈冰凝这昭容不得宠信，但内东门司一般也只会依着皇帝恩宠程度做出些取舍调整，原本不该过分打压的。
但有这嘴巴无把门的侍女在，日常的抱怨难免传入那些勾当官耳中，自会因心中怨怒而做出其他举动。而这种举动，一旦不曾受到处罚，自会日渐一日的变本加厉起来。
“霞落，你！他并非......”沈冰凝本想略略解释李寻香的身份，却见后者微微摇头，自倏然住口。
“这位小姐姐，骂的很对。那些个家伙，都不是东西，尤其这内东门司，更全是混账。”
“嗯，你这新来的小太监，倒算懂事。甚得我......咦，这声小姐姐，又是什么鬼？你当称我霞落姐才是。”
李寻香笑道：“霞落姐看来不过二十三四，至多比小的大上一岁，自是小姐姐更为妥帖。”
但凡是个女人，无不希望对方夸自个年轻的，尤其是霞落这般实已年近三十的女人。
眼见李寻香又巧嘴抹蜜似地讨好霞落，放下心中些许担忧的沈冰凝还能说什么？只能抚额暗叹。
这家伙，当真还全无任何得势后的常人惯有骄纵。这，便是他方才所言的，不忘初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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