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寻香如此一言，别说高丘，便是蔡集等人都感意外。
但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眼前这家伙明褒实贬，分明就是在骂高丘乃一粗鄙武夫，难堪大任。
大梁一朝，重文轻武，故而太尉虽开府仪同三司、仅位太师之下，但仍被归于武将一道，被众人所轻视。若非高丘亦深得辉宗宠幸，他这太尉压根就入不得众人眼中、更不可能有开府仪同三司的待遇。
高丘不禁皱眉：“勾当官此言何意，某不懂。”他却是真不懂，若有那份智慧，早先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落了李寻香的套。
只是这次，李寻香压根没理高丘，直接朝辉宗奏道：“陛下，太尉既然能文能武，那么我看这事还真适合太尉去了。”
让高丘去？这小子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童贯脸皮一阵抽搐，但本着相信李寻香的心思，一时并未着急出言。
倒是高丘，这次竟突然开了窍，反应极快，立时下跪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陛下，臣乃待罪之身，本该力争此等戴罪立功之良机，但奈何老臣的身体经不起......不不，实乃老臣是一粗鄙武夫，难堪此等大任。”
高丘虽为太尉，可这武将之首，不过是仗着自小一道陪着辉宗、甚得信任，又踢得一脚好球投了辉宗爱好，再加马屁之功，才能居至这般高位，压根就算不得武将。那老迈柔弱的身体又哪经得起一路北去的辛苦。
再说，他那粗浅的学识也绝应付不了使团之责。
要真出使北地，不说一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便是到了，只怕也成不了事。
故而这刻一听李寻香竟推他出使，高丘哪还不死命推脱，连直接给自个扣上“粗鄙武夫”的可耻帽子都顾不得了。
怒哼一声，辉宗已嫌高丘碍眼，直接让内侍拉了他下去，跟那混账义子高衙内一道先行问罪去了。
“太尉不行，那只能劳烦太宰大人了。”
一听眼前混账竟将主意打到了自个头上，蔡集白净的脸皮立时像电击下的蛙腿般急剧抽搐。
但这次，他尚未开口，一旁尚书郑允中终于跳出来替他这大靠山说辞：“太宰日理万机，岂可轻易离朝。勾当官此言着实有失考虑。”
“太宰不行，那......”李寻香的目光自蔡集脸上缓缓转向王黼，吓得后者连连后退，正准备绞尽脑汁堆砌推辞，却见那略带讥讽的目光越过他停在了郑允中的脸上，终稍稍松了口气。
“要不，你去？尚书大人？”
“我？”两腿一软，郑允中差点跌在了地上。
北地本是苦寒，值此秋已渐深，那胡虏所在的会盟之地，更听说已是塑风呼啸、风雪漫天，要他这一路颠簸北去，岂非要了老命？
只怕地还未到，他的命就已丢了。
更何况，那些北地胡虏绝不是好相与的。谈不拢，自是有罪无功；谈拢了，条件答应的不合适，他还是有罪无功。
冒着丢老命的风险，去博那还不知有没有的功劳，他可不是那种傻子。
好好待在汴京享乐，不香么？
“怎么，尚书大人不愿？唉，看来我可能又有失考虑了。尚书大人才干自有，但想来不知军事，此去北地，必得穿越敌辽所控广袤土地，虽说敌辽已腐朽不堪，但仍算兵多将广，带团之人若不知兵的话，恐会半道之上沦为敌辽俘虏啊。毕竟，使团带不得太多护军。”
李寻香此言一出，郑允中如蒙大赦，赶紧一个劲地自认自个不通兵事，担不起出使重任。剩下几个原本有些许冲动的文官，立时偃旗息鼓。
穿越敌辽所控土地、沦为俘虏？
这特么的他们这些人可是事先从不曾想到。都只梦着出使成功、后续很大可能得以继续掌控大军伐辽，从而立奇功、得封王的好处上去了，却忘了此行实际风险极大。
“要不，哪位王爷去？”
几位王爷立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开玩笑，他们本就是王爷了，还需争这等功劳？这是嫌现在生活太过滋润，非要自讨苦吃、想试试做俘虏的滋味？
这是得有多蠢，他们才能去干这等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