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似之前，一见他就冷脸，疏离不熟地像个陌生人。
看，现在就亲近的唤他玄尘呢，俨然一副他养母的模样，明明没教养过他，也只比他大了八岁而已。
“玄尘，你和嘉嘉一个要先生个女儿，你二人长相都出众，若得了个女儿，必定也是个花容月貌。”
人一放松就想喝两口，喝了两口就会喝三四五六七八口，然后就成醉鬼。
“到时候，记得抱来给我玩玩儿啊。”
然后话就开始飘。
莫玄尘端着得体的笑，看着醉倒在束清怀里大着舌头嘟囔的明夭，问道：“师娘和老师成婚也两年了，怎么还没好消息？”
明夭撑起了身子看他，谎话张嘴就来，“我啊，我少时过得苦，坏了身子，再也怀不上了，怀不上了…我对不起阿清，那么多药下去，都没能给你孕育一个孩儿…”
说完头就往束清怀里埋，束清一脸无奈地拍着她的后背，配合着她，“怎么又拿出来说了，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在意这些。”
两人演得欢，不知道听众已经惊懵。
莫玄尘握着筷子，只觉得颅顶“嗡”地一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娘不是澜州人士吗？”
虽然没去过，但也知道那里是水软山温，地灵人杰的好地方，以她这娇纵的性子，怎么看都是大家族里娇养出来的，怎么会过得苦？
束清哄睡了怀里的醉鬼，拿过侍女手里披风给她盖上，然后替她补全了前因后果。
“你师娘她是被家里人卖出去的，澜州虽是好地方，但那只是对权贵们来说，穷苦人家多的是卖儿送女。夭夭她五岁便被卖给了艺馆，买她的嫲嫲见她长得好，就想培养她做艺伶，可小孩子哪有不想家的，偷跑过，耍赖过，最后…被打怕了，才收了心。”
“被打怕了”，轻飘飘的几个字，砸得莫玄尘差点喘不过气，五岁的孩子被打怕，他甚至不敢细想那后面会是多少屈辱，伤痕和眼泪堆积起来的。
“后来，长大了些，就学聪明了，会讨好客人和嫲嫲了，日子才好过了些，可每日不间歇的汤药，也让她彻底坏了身子”，说到这里，束清停顿了一下，“我知道，夭夭这样的身世你们都不太能接受，所以我从未提起过，今日你既问了，我当你是亲友，便说与你听，你若心有介怀，日后不见便是，别在夭夭面前说这些。”
莫玄尘垂下了眼，长长的睫羽盖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他怎么会嫌弃，若是早知道她是这样长大的，他就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可是不问，又哪里知道她从前竟是这样的。
微微抬眼看向那个已经蒙头大睡的人，莫玄尘庆幸她睡了，没有听到这番揭伤疤的话。
“怎么会，老师选的人，玄尘自是同敬重您一般敬重师娘的，我既把您当做父亲，也会把师娘当做母亲，玄尘双亲去的早，得您教养才有今天，一生都将铭记恩德。”
“如此，便好。”
两人相视一笑，又举起了酒杯。
回去时，莫玄尘站在别院外，望着院中高空耀眼的明月，脑海里满是束清说的话。
罢了，就这样吧。
她苦了小半生，好不容易遇到了珍视她的老师，好不容易有了现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他不想去做那个破坏了她幸福的人。
最重要的是，她可能还会恨他。
就这样吧，远远看着她过得很好就行。
要是，要是哪天她与老师过得不开心了，分开了。
他再护着她也不迟。
不过，可能永远没有那一天吧。
他要是老师，遇到了这么美的清月，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