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岛是个非常有忍耐力的人。
不过即使受过严格的训练,此时此刻,他渴的不行。
他用口型做了个”水”的音。
元晓立刻明白了。
他按护士说的拿棉签沾上温水给周岛湿润嘴唇,口腔……
并告诉他:“大叔,你做了手术,暂时不能喝水,明天早上,医生查过房后,你就能少量饮水了,忍一忍啊。”
周岛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术后的他还是没什么力气。
不一会,他又睡着了。
元晓在周岛睡熟后,把堆在床下边,护士拿给他周岛的脏衣服,放到医院的塑料白盆里,去水房洗了。
然后,他想着去医院的超市又买了两条大短裤,预备着明天给大叔换上。
回到病房,他看了看睡得很安稳的周岛,决定先回一趟家。
元晓拜托同病房的家属帮忙看着点,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舍不得打车,就去做地铁。
到了家,先把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脱下来,洗了澡。
开始收拾重要的东西。
房本,户口本,银行卡都放到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
又找了纸箱子,把爸爸妈妈的遗物,几件衣物,爸爸的口琴,妈妈的画册,他床头柜上的全家福照片都装上,用透明胶带封好。
元晓惦记医院的大叔,不敢多呆。
又胡乱拿了几件换洗衣服,洗漱用品,就匆忙骑上自行车返回医院。
一路上,他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耳边的风呼呼地响。
元晓有些奇怪,自己也许再也不能回到家了。
可他并不难过,反倒挺兴奋。
他想,可能这所房子带给他的孤独和痛苦太多了,所以他的心是很愿意离开这的吧。
元晓当天夜里没舍得租床。
没几个小时,天就亮了,花那冤枉钱干什么?
他收拾好东西,又给周岛拿棉签润湿了嘴唇。
坐在医院给病人家属发的小登子上,头趴在床尾,又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
不到六点,医院保洁大妈们就开始叮了咣啷地搞卫生。
得嘞,谁都别想睡了。
元晓醒了,看看周岛睡得很香,似乎刀口也并不痛,放下心来。
现在的输液都有输液泵,也不用看着守夜,他觉得挺方便。
元晓去水房洗漱,打了开水,又在医院食堂买了两个馒头,早上食堂有免费的小菜,他吃的挺好,也挺饱。
元晓回到病房。
周岛也醒了。
元晓先用棉签沾水,给周岛擦了口腔,牙齿,嘴唇。
然后打了一盆热水,拧了毛巾,给周岛擦脸,脖子,身上……
他又把新买的内裤给周岛换上了。
周岛安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事,什么都没有说。
八点,医生来查房。
医生检查之后,对元晓说:“病人血压,心率等一切正常,也没有再出血迹象,可以给病人少量饮温水,晚上可以吃小米汤,只要汤,不能有米粒。”
然后,他俯下身对周岛说:“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呢?我得写手术报告。”
周岛告诉医生:“周岛,身份证在山上丢了,出院后再补办。”然后报出一串数字,身份证号。
医生走了。
元晓赶紧给周岛喂了小半杯温水。
他说:“大叔,我叫元晓,元旦的元,春眠不觉晓那个晓。”
周岛说:“我叫周岛,周围的周,岛屿的岛。”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至此,两个人才算真正认识了。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元晓说:“大叔,你的胡子太长了,不好擦脸,我给你剃了,行吗?”
周岛点头同意了。
他是阿拉伯人,天生体毛就重,又是络腮胡子。
平时,每天都需要精心打理的。
这些天,他在外风餐露宿的,脸都不洗,胡子长得老长了。
元晓絮絮叨叨地说:“大叔,我昨晚回家拿东西,就把我爸的剃须刀拿来了,你看,我想得周到吧。”
说着,给周岛脖子这垫上剪开的塑料袋当围布,就开始给周岛刮胡子。
他手上干活,嘴也不停:“上午我出去办点事,你好好躺着休息啊,我尽快回来,晚上买小米,给你熬米汤喝啊。”
周岛的胡子太浓密了,不太好剃。
元晓又怕碰到他伤口,小心翼翼地动作着。
他俩脸贴的很近很近。
元晓的呼吸直喷到周岛脸上。
突然,元晓呆住了。
周岛见他愣住了不动,奇怪地问:“怎么啦?我的胡子太硬,把剃须刀弄坏了?”
元晓一下子脸红了。
他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周岛的脸,一脸惊讶地说:“大叔,你这么年轻呀,还这么……”
他想了一下说:“这么英俊。”
元晓挪开手。
在他手边,露出了周岛那张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