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吃饭聊得热火朝天，四叔蹲在一睹高墙的角落里抽闷烟，沃尔沃停在边上，远处还有站岗的便衣用警惕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他，看得四叔浑身不自在。
不过在不自在，这里起码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他是再也不愿意进到小房间里等着了，上次他差点没憋死过去。
二爷去看他的老战友，进去已经半个小时了，这期间，四叔已经抽了4根烟，一边抽一边想着怎么劝下陈醉生去验个，然后把钱拿到手——有钱不拿，傻子吗？
那年车祸，要是没有三哥档那么一下，死的就是他，这些年他心里一直记着这个事，可惜他一个农民，干点瓦工，也没有什么能力，养自己家的两个孩子都困难，也帮不上三哥家的孩子，如果能帮陈醉生拿到这笔钱，他这辈子也算能对得起三哥和三嫂有个交代了。
院子里，还是池塘边的亭子里，二爷看着手中的报告，手在微微地颤抖，嘴里喃喃道：“这丫头，年纪太小了呀，四岁半......这个，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坐在他对面的周老转过鹰鼻，看着二爷，“老陈，老班长，你还有其他办法吗？先不说那个陈醉生配型合不合格，就算他的骨髓可以，但是你能说服他吗？骨髓库里都找遍了，没有！而且这个人的病也不能用非亲属的骨髓，全相合都不行，史密斯教授说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起那个在水果店门口撑着袋子装橘子的可爱小姑娘，像极了他女儿小的时候，总是扒开一个橘子，挑出最大的那辦，笑意盈盈地塞进他的嘴里。
“老了，老了......这些年在国外，装着信仰上帝，如果上帝知道我做的事，会让我下地狱吧？”
“我是无神论者，一辈子都是，以前还有个人崇拜，但是现在连个人崇拜都没有了，只是经常想起当年死在身边的战友，还有排长，我们的命都是排长救的，我们是代排长和其他战友活着的，我们没选择的资格。”周老看着渐黑的池塘，目光深邃。
二人沉默了很久，二爷才开口问：“你打算怎么做？我看陈醉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怎么跟他说？他也不缺钱，封官许愿？”
周老挑起眉毛，“怎么可能？你当其他人是瞎子吗？越隐秘越好......你那边也得安排好，你最近不要去见他，这小子上次堵了你的嘴，现在看来更好，事成之后，你家那些亲戚赶紧把钱分下去......”
两人声音越说越低......
“那之后，那小子闹起来？”
“毕竟是草根，可以硬压，要是不是抬举......”
月亮升了起来，小亭子的倒影在池塘里若隐若现，过来一会，开始渐渐起风。
墙外，四叔靠着沃尔沃的车轮坐在地上，前面的地上丢满了烟头......四叔想着，啥时候去找下陈醉生呢？找到他以后，跟他怎么说呢？怎么分钱这种好事，纠结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