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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府的管家还是一如往年地起了大早，在府门口候着，凭他的地位倒不用对那些登门拜访的小官小吏多客气。
伺候上一任老州督那会儿，这时节他都是搬出凳子，带着瓜子果盘，老神在在地等着那些个下官们来赔笑，也就仲闻上任之后才收敛起来，态度虽然还不见好，但至少不敢坐着迎客了。
眼瞅着腊月已经过了一半，但仲府门口的马车依旧络绎不绝，时不时走下来几个一脸福相的中年人，见着仲府的管家，便一副相熟的样子笑着去打招呼。
有些是真熟，有些是不熟装熟，管家也是老人精了，熟不熟都笑脸应着。
懂这些人情世故与官场门道的，总归混得都不差，且不论有没有功绩，至少那些受累又不肥的差事，都轮不到他们，也因此，人到中年总能吃出一脸福相来。
而年轻的官员极少会有腊月来“拜山头”的，一方面是年纪还小，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另一方面则是青年志气血犹未冷，对这种逢迎作派感到不齿，总想着凭自己的才学能力，干出一番事业来。
老管家最烦这种初出茅庐的臭小子，毕竟真要说道起来，他只是一个管家而已，没有功名在身，若是严格照着礼数来，他一个仲府的管家，指不定还得给人家“大人”行礼呢。
真要遇着这种不懂事的，赶在腊月这热闹时候，就太影响心情了。
常理来说，腊月都是洛水各郡那些个小门户的官员上来送心意的时候，真正上得了台面的，那都是正月才来，但凡事也有例外，偶有些太守将军的，跑动得勤，上了门自然不是区区一个管家能招待的，迎进府里，倒也能和夫人一起喝杯茶，拉拉家常。
可夫人好见，州督难找，这么些年了，无论是腊月还是正月，都从未听说过，州督仲公有在府中接见过哪一位来客，时间久了，大家也只当是仲闻看不大上这些应酬，可该来的还是要来，渐渐也就成了走过场了。
而在隔着好几条街的州督府，仲闻还是和往年一样，自己烧个了火盆，就往门口一摆，堂堂一州州督，穿着贴身的薄衣服，就坐在门槛上，屁股旁边摆着两壶热酒，正对着满院的鹅毛大雪，一边烤火，一边默默地独自饮酒。
州督府今日不办公，除了几个看护门院的，便没有旁人了，又是天冷的时节，府外街上也听不到人声，只有柴火劈啪作响，听着听着就好像耳边又想起了刀剑的交鸣声，那明亮的火光与白雪相映，也不知是否醉了，总能在那个摇曳的光里，看见战马嘶鸣，铁甲涂血。
微眯着眼睛，不知何时，仲闻已喝到微醺，脸颊上浮出一抹红晕。
“笃笃。”
敲门声在院门口响起，仲闻抬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陈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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