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陆怀远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说成就成,你还伤着呢,墙角我都睡过,这可比外面好多了。”
陆怀远还要说些什么,薛朝暮就已经枕着手臂,歪在书案上不理人了。
她眉目舒缓,衣袖遮住她半边脸,不消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
薛朝暮这次没说假话。
她每每宿在陆怀远书房了,都不会被噩梦惊扰,这次一夜无梦,第二天醒过来觉得神清气爽。
只不过不是歪在书案上,而是躺在陆怀远的小竹床上。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趿着鞋走到外间,陆怀远正坐在圈椅中,手里捏着一本书,似乎看得出神。
薛朝暮头发睡得乱糟糟,声音闷闷的:“早啊,陆怀远。”
陆怀远瞧她一眼,眼底熬出些红丝,温声道:“醒了?”
薛朝暮走到他身边,眼底掠过疑惑:“你在这看了一夜书?”
陆怀远点头:“昨晚看着就忘了时间。”
“哦,书里讲的什么?”
“就是些杂文,没什么,嫂嫂有兴趣?”
薛朝暮伸手把书接过来,随手翻几下,又恹恹地搁回去。
“没兴趣。”薛朝暮如实道。
她就是想说。
陆怀远的书拿倒了。
天色尚早,在去辰阳之前,她还要先去一趟薛府。
她和陆怀远都要离开京城,那块清池边的石头,要拜托薛道安去查一查。
陆怀远看她半晌,苦笑道:“昨日——我,我去薛府不合适吧?”
何止他去不合适,恐怕经过昨晚,薛彻看她也不会有多顺眼。
薛朝暮撑着脑袋,正发着愁,云销就进门通报:“薛家三姑娘带着小公子来了。”
这不是天赐良机?
薛朝暮和陆怀远一前一后进了会客厅,薛松正抽抽搭搭地掉着眼泪。
他也顾不上礼数,垂头丧气地走到陆怀远跟前,手掌向上摊开,露出一块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红玉。
正是陆怀远送给他的那块。
薛松哽咽道:“昨日我失手摔了公子送的玉,辜负了公子的美意,来给公子赔罪。”
昨日摔的玉?
那哪是薛松摔的。
薛朝暮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薛彻昨夜含怒回府,又听说儿子身上的玉是陆怀远送来的,拿自己的倒霉儿子和玉佩撒气。
陆怀远蹲下身:“不妨事,回头我再送更好的给小公子。”
薛松嗫嚅道:“我,不敢劳烦公子,公子不必再为我费心了。”
薛道安面露歉意,她把薛松拢在怀里:“冒昧打扰,夫人和公子不要见怪。”
薛朝暮心知是薛彻不让儿子再收陆怀远的东西,也不再多说,又哄了薛松几句,就拉过薛道安,把石头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薛道安当即眼泪夺眶而出:“是谁要害我姐姐?”
“我们机缘巧合发现这件事,但是毕竟不是府中人,不便探查,思来想去还是交给姑娘你最为妥当。”
“夫人放心,我定然会仔细盘查府中上下,我姐姐若真是被人害死,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薛道安说话素来温声细语,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等她擦干净眼泪,缓过情绪,突然又道:“若真是有人加害,为什么事后不把清池边收拾干净呢?”
这也正是薛朝暮所想。
为何会留下罪证在池边呢?
“莫不是没来得及收拾,就离开了?”薛道安思索道,“若是那人真的已经离开,我又该去哪里寻他?”
突然离开,又有机会在府上行凶的,那就只有陈秦。
“姑娘不必忧心,我此番要南下去辰阳,你只管查,我在南边留意着陈秦的动向,若是有消息,我会传信回来。”
“夫人说是陈秦?”薛道安不可置信道,“可他为什么要害我姐姐?”
“尚且不得知,我们两边都留意着,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前院有人来催促,南下的行装都已经备妥,薛道安没再多留,她又几次向二人致谢,才带着薛松和那块石头离开。
薛道安前脚刚走,月云就找过来,手里捧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裙。
“夫人,这是梁管事差人送来的,也要带去南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