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郑芝虎神情焦急，若是大哥再执迷不悟，郑家一族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澳洲人火器犀利，三个时辰就击溃了刘香的部众，那可是有上万贼寇啊！而澳洲人的伤亡到战斗结束也没超过五十人，反而俘获了三四千喽啰……”
眼见自家大哥眉眼间的戾气消散了许多，郑芝虎顿觉说服有望，于是再接再厉地劝说道：“大哥你知道我的，若是寻常贼寇打上门来，我一定与大哥并肩作战共存亡。奈何今非昔比，澳洲人兵强马壮，火器犀利，一炮飞出数里之外，打得又准又狠。他们要是待在营寨后面远远的放炮攻城，我们该如何应对？”
“怕他个鸟！髡贼大炮再厉害，鸟铳再威猛，还能连发不成？待他火器放完不能再放的空隙，我们举盾拖刀猛冲上去，一个照面就能把髡贼打跑！”
郑芝鹏抬起腰刀指向远处的髡贼营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农民正汇聚彼处，协助髡贼运木采石，他看的不太清楚，不明白渐渐汇聚而去的农民是髡贼利诱的，还是用死亡威胁裹挟来的。
手里有一个红夷望远镜的郑彩看得真切——周围的村民没有像过往拼死抵抗海盗那般与髡贼殊死搏斗，反而尽心尽力地替髡贼修起营寨来。
郑彩更看见几个村的村民成群结队，推着装有粮食蔬菜的鸡公车到营地里贩卖，丝毫不怕传言中茹毛饮血的髡贼。
“难道髡贼有蛊惑人心之术，能骗得这些深受贼寇之乱的百姓助纣为虐？”
“不，这并非刻意为之。”郑芝虎忍不住反驳道，“这与我在大员看到的一模一样，澳洲人对穷人多加照顾，派发的工钱也比大陆上各地多出两三成来，任何跨海而来的贫民皆有救济和差事派发，万不会让贫民横尸街头……”
“哼，不过是用铜臭银钱蛊惑小民罢了，不足为奇。”一个族中亲戚不屑地低声骂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我皆知‘利益’二字，为何澳洲人却能以千人之众练成强军，打退刘香上万贼寇，而朝廷在辽东编练十数万大军，却反被建奴打进畿内？”
郑芝虎不由得出声辩论，待他看见族中亲戚气得面红脖子粗，指着他不停嘀咕着你你你。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胳膊肘往外拐，替澳洲人说话。
郑芝龙神情复杂地看了二弟一眼，后者的性格酷似低配版的张飞，或是低配版的关羽，勇武这两个字是当得起的，可郑芝龙没想到半个月不见，二弟竟变得如此陌生，变得他都有些认不得了。
郑芝龙不想知道髡贼有多强悍，他只想知道，不到半个月时间，自家最重视的二弟就给敌人当说客，还一口一个澳洲人，连髡贼这种明显带贬义的词都不用了？